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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定福妻(43)

可于舫也是个愣头青,根本不懂宁王的意思,以为他真的要罢了自己的官儿,连忙磕头向皇上解释:

“臣不敢胡说,是真是假,只需皇上派人前往行宫查探一番便知,那摆放寿山石的地方,地质太软,寿山石沉重,放上去之后,不过两日就倒了下来,原本定王殿下与诸工匠商议了一晚,要将那寿山石摆放到行宫东苑的太华池旁,是宁王殿下一意孤行,将寿山石摆放到主殿院中的,如今压倒了主殿,我工部还有五个工匠被埋在里面,臣如何敢造谣生事,还请皇上明察。”

于舫说的情真意切,条理清晰,并且将一个被大家遗忘了好久的人给提了出来,定王殿下!

是了,监修行宫一事,本就是定王殿下和宁王殿下一同负责的,可是今日宴会,明显就是为了表彰宁王而设,这两人一起所为之事,如今却成了一人功劳,顿时,众人心中了然一切。

第44章

“于舫!本王让你闭嘴你是听不懂吗?还是说有谁指使你来污蔑本王?那寿山石摆放在主殿外如何会倾倒?定是有人从中做了手脚, 想借此陷害本王。”

魏旸此刻的表情,仿佛想扑上去咬住于舫的脖子, 十分慌张,毕竟寿山石压倒主殿一事非同小可,若是在私底下禀报了,兴许还不会造成这样大的影响,可是偏偏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给捅出来的, 并且还有钦天监从中搅合, 钦天监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是个信则灵的地方,而如今的大魏皇帝魏玔是绝对相信的, 所以, 魏旸才这么大的反应。

于舫大惊失色:“宁王殿下此言使臣惶恐,臣矜矜业业做事, 工部之人也都日夜不休,怎会有陷害宁王殿下之心呢,那寿山石高二十一尺, 宽十二尺,少说也有一两千斤,是宁王殿下亲自圈定的地方,旁人事前也无从得知殿下想圈放在何处,如何能提前做手脚陷害殿下呢。”

于舫的话说的慷慨激昂,半分不让魏旸的气势,因为于舫知道, 他工部如今已经搭进去五个人,如果他不在这件事情上据理力争,让宁王殿下将罪责推到工部来的话,那么整个工部的人都会受到牵连,所以,他不是不替宁王遮掩,而是不能替他遮掩,于舫看透了宁王的品性,知道只要他找到一丁点儿的机会能够将责任推出去,宁王都会毫不犹豫的推掉,他才不会考虑因为他一个人的过失最后会牺牲多少人呢。

行宫监修出事,工部责无旁贷,但这种属于天灾人祸,只要工部将责任分明下去,倒也不会受太大牵连,关键是怕宁王将所有罪责撇开,全都要他们来承担,于舫迫于无奈的自救。

往旁边跪着的钦天监监正瞥了一眼,于舫又追加了一句:“再说了,钦天监也说城外有星陨落,难道殿下的意思是,钦天监也跟臣一同污蔑殿下不成?”

魏旸指着于舫,左右看了一眼,没有刀剑可寻,便直接抓起了酒壶便要往于舫冲过来,皇帝魏玔一拍龙案,整个殿中人都为之一震,魏旸吓得又将手里的酒壶放在了桌上,侧立垂手,不敢说话。

皇帝虽然到现在还没说一句话,可蹙起的眉头与先前那一声拍案却已表明了他此刻的心情。

皇后和贤妃对视一眼,皇后娘娘来到皇帝身旁,开口说了句公道话:

“皇上,钦天监说城外有星陨落,这事依臣妾看,未必行宫主殿坍塌有何关联,切不可纠错,应分开理论才是,毕竟坍塌的是行宫主殿,那里又有何星陨落之说呢。”

皇后这话说完,贤妃便也追随上前行礼附和:

“是啊皇上,星陨之事,兹事体大,那行宫寿山石倒下压塌了行宫主殿一事该当另计议。”

贤妃思路清晰,知道绝对不能将两桩事情混在一起论道,毕竟皇帝对钦天监之言相当信服,若因此让皇上将两者牵连,然后归罪于宁王之身,那可难办。

这边皇后与贤妃劝慰皇帝,那边皇帝沉沉的叹出一口气,蹙眉开声:

“如何另当计议?那行宫主殿的大堂之上,悬挂的乃是先帝之像,朕登基后便日夜叫人供奉香火,如今主殿塌了,香火也断了,城外又有星陨落,那陨的便是先帝……”

皇帝的声音听起来低沉沉的,却倍感震慑人心,所有人都摈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云招福张大了嘴巴,瞪大眼睛,不由自主的往那个被皇帝这句话吓得面如死灰白的宁王魏旸看去,然后转头往自家王爷脸上瞧了瞧,自家王爷那平静的脸上,完全就看不出任何波动,就好像现在他听到的只是一些天要打雷下雨的事情一般。

“父皇,父皇明鉴,这,这都跟儿臣没关系呀,儿臣根本什么都没做,那,那行宫监修,从头到尾都是三哥做的,从改图纸到确定修缮方法,全都是三哥跟工部那帮人日夜做出来的,我,我拢共也没去行宫几回,他们,他们这是合力害我呀,父皇,你要为儿臣做主啊。”

魏旸自觉担不起断了先帝供奉香火之罪,在这最危急的关头,只能选择另一种方法自救,承认自己好大喜功,占据旁人功劳,总好过被父皇和钦天监抓着怪罪他致先帝星陨。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宁王殿下这么一澄清,简直让这场特意为他举办的庆功表彰宴会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一场笑话。

皇帝的脸色越发阴沉:“你昨儿可不是这么说的。邀功之时,半点不提你三哥,如今出了乱子,你却要将责任推至你三哥身上,你这般贪功忘义的行径,倒叫朕大开眼界了。于舫!”

皇帝大喊一声,吓得于舫身子一颤,然后赶忙跪爬上前:“皇上,臣在。”

“你与朕说说,这行宫监修一事,到底是谁主理,你工部上下于行宫监修一事上,从的是谁之命。”皇帝严肃相问。

于舫紧张的耳膜都在突突作响,但他素来正直,做不惯空口白牙污蔑之事,实话实说道:

“启禀皇上,自工部上下领受皇命,要修缮行宫开始,定王殿下便入住我工部衙署之内,日夜与工匠商议讨论,图纸核对,行宫开修之日,定王殿下亦收拾了行装,住在行宫别馆主持监修事宜,宁王殿下在修葺行宫这段时间,拢共去了五六回,监修指令大多数都是由定王殿下决策。”

皇帝的目光看向了从先前开始就没有发出一声的魏尧,只见魏尧从坐席上站起,缓缓上前跪到皇帝面前行礼,双手恭敬作揖,但却依旧沉默,不为自己辩驳一句。

看着这个被自己忽略的儿子,皇帝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若是其他孩子受了这样大的委屈,自己日夜操心的功劳被抢了的话,还不早就可怜巴巴的入宫找他哭诉,要求做主了,偏偏这个儿子,是个闷葫芦,三棍子也打不出他一句话,姿态低的像个不存在的人。

“既是定王主持,为何只有宁王入宫回禀?定王何在?”皇帝负手在帝台之上踱步,问出了这个关键问题。

于舫想了想,回道:“前日宁王殿下入宫,臣曾告知定王殿下,只是定王殿下当时另有要事,便未曾与宁王殿下一同入宫。”

皇帝蹙眉:“要事?还有什么比入宫复命还要紧的事情?”

定王鼻眼观心,并不打算说话,于舫一个头两个大,夹在皇帝与定王之间,不知道有些话该说还是不该说,可定王就跟个石头人跪在旁边,根本就没有接话的意思,帝台之上,皇上又在等着他们回答,于舫只好把心一横,将那日他策马追赶定王之事说了出来。

“那日臣追到定王殿下之时,定王殿下说,他要去十里坡……替……定王妃买酱肘子。”

于舫的话再次掀起了殿中的哗然,好些人将目光都落到了云招福的身上,云招福的小脸瞬间就红了,完了完了,这下所有人都知道她云招福是个大大的吃货了,丈夫做事她不仅没帮忙,居然还在关键时刻让丈夫去给她买酱肘子吃……

“买酱肘子?就为了给她买酱肘子?”皇帝的声音听起来也上扬波动,似乎不敢相信定王竟然是为了这么一件‘要事’而放弃了入宫复命,让宁王钻了个空子,占据了功劳。

定王回头看了一眼云招福,见她低着头,神情窘迫,这才回头对皇帝开口道:

“父皇,在儿臣看来,给招福买酱肘子确实是大事。那是我对他的承诺,一定要履行,至于入宫复命,儿臣想,既然四弟已然入宫,那儿臣来不来也没什么关系。”

皇帝看着他,深深叹了口绵长的气息,说道:“那你可知你那好四弟入宫以后,并未将你的苦劳回禀于朕?只与朕说了他自己如何辛劳,功劳如何大,朕颇为感动,这才有了今日这宴会,原是想在宴会中,对他嘉奖一番的,你心中就无半点不忿?”

魏尧神色如常:“儿臣没有不忿,父皇安排下来的差事,只需有人做好便是,功劳是谁的,于儿臣而言并不重要。”

魏尧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大大的俘获了众人的心,也同样让皇帝魏玔为之动容,负手又在帝台上踱了两步,然后对魏尧摆摆手,命他退下,魏尧起身,恭谨作揖,丝毫不觉可惜的回到了自己作为上,然后便不顾旁人目光,揽住了满面羞红的云招福的肩膀,对她温柔一笑,以示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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