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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天街(39)

无疑这条路是相当漫长的,就像同志人群与艾滋病的关系一样,林泽甚至觉得自己在有生之年不可能看到它的改变。但他始终相信,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对这些现象的关注与了解,思想,观念,理念支持与对事实形成的舆论谴责声音。将汇聚在一起,成为推动大环境改变的浪花,最终令社会去向一个有序的未来。

“我觉得像你们这样。”林泽认真措辞,打算委婉地回绝他的青睐,笑了笑,说:“感情已经成为一种……调剂,嗯,不好评价。”

“未必。”柯茂国把手放在林泽肩上,解释道:“我知道你想什么,你误会我了,我不是现在你们网上说的什么官二代,军二代。”

林泽:“嗯?”

他开始对柯茂国有点兴趣了,问:“柯兄带着小孩单过么?”

柯茂国说:“小赵没告诉你?他家和我家情况挺像,我家是另一种类型的形式婚姻,小孩是我父母和保姆在带,他妈妈大部分时间住在娘家。这在我们的朋友圈里,是一个公开的秘密,所以也没必要瞒你。”

林泽嗯了声,说:“你夫人知道你的事么?”

柯茂国笑道:“瞒不过她,连她父母都知道,不过只要不离婚,大家都相安无事,她的父亲有一定的影响力。我三十二岁那年才和她结婚,她不爱我,也有自己的爱人。”

“但她父亲不让她自由选择对象,你知道的,军人家庭都有相对严格的父亲。我们各取所需,结婚以后,也都不干涉彼此的私生活。”

林泽明白了,想不到这件事还会牵涉到两个家庭,翻来翻去,又是无数烂帐。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似乎在各想各的事,手机响了,是赵宇航打来的,林泽以为他已经把司徒烨送到酒店了,要回来兜他们。

接了电话,那边居然道:“林泽,我叫了几个人,我们去钱柜唱歌吧!”

林泽:“……”

柯茂国一直没有说话,林泽道:“不了吧,我还是回去和司徒烨整理会议内容……”

赵宇航:“司徒烨就在我这里呢!我还叫了几个朋友,没事。”

柯茂国询问地看着林泽,林泽忙道:“赵宇航说去唱歌。”

柯茂国道:“我没有关系,反正已经出来了,你晚上要忙?”

司徒烨都被赵宇航带走了,林泽也推不掉,说:“好,在哪个钱柜?我们打个车过去。”

柯茂国示意不忙,让林泽把手机给他,接过电话,说:“小赵,我们自己过去,不用来接。”

柯茂国挂了电话,掏出自己的手机,打了个电话,让人来接,林泽想到时机正好,还是交换一下电话号码,否则自己就太不会做人了,忙道:“柯兄电话多少?”

柯茂国给他报了电话,说:“这个号码比较私人。”

林泽知道他的意思,存了电话号码打过去。

柯茂国存了林泽的手机,说:“对首都的印象如何?什么时候回去?”

柯茂国说话和做事非常认真,林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说:“挺好,很有……一种传统的古朴感,会议开完就走,明天晚上吧?”

柯茂国道:“我知道你们那个会,在北京饭店。”

林泽笑道:“对对。”

才聊了几句话的时间,一辆吉普车就到了,林泽拉开车门,让柯茂国先上车,到赵宇航说的地点去。

赵宇航包了个大包间,里面坐了五六个人,司徒烨那模样有点不情愿,抬头时和柯茂国打了个招呼,便低头调他的相机。

余人礼节性地问候,没人认识柯茂国,柯茂国说了句:“你们玩,不用管我。”那气场便镇住了几个GAY。

林泽和柯茂国坐到另一张沙发上,林泽动手拿来烟灰缸,看样子柯茂国不经常来唱K,林泽自己和不熟的人出来也不喜欢唱,便和柯茂国坐在角落里聊天。

柯茂国说:“你目前在报社是什么职位?”

林泽自嘲地笑了笑,说:“就是个普通记者。”

柯茂国弹了弹烟灰,说:“当记者很辛苦。”

林泽道:“还好,我喜欢的一点是,时间挺自由。”

柯茂国道:“不错。”

包厢里灯光很暗,赵宇航过来让柯茂国点酒,柯茂国摆手示意不喝了,也不点歌,便这么坐着,司徒烨则给那几个刚认识的人说他去过的地方。

林泽和柯茂国坐在靠门处角落的沙发上,感觉很奇怪,情侣又不像,林泽便把柯茂国当成一个成熟、稳重的兄长,主动给他说自己的新闻。

柯茂国听了很久,说:“当记者这行不容易,我听一个朋友说,现在新闻体系里,具有行业良心的记者不太多。”

林泽道:“行业良心……我是觉得这个词本身定位就有问题,就像老百姓说‘某某人是个清官’一样,‘清官’现象的存在,证明法制不健全。”

柯茂国点了点头。

林泽见柯茂国摸口袋,便主动掏打火机,柯茂国分了林泽一根,点了烟,林泽又笑道:“所以如果记者这一行,要靠行业良心来褒奖的话,证明业界有问题,有地方病了,需要治疗。”

柯茂国说:“我曾经有一段时间也相信。”

林泽知道柯茂国应该也见过军队里不少黑暗的事,便问:“现在呢?”

柯茂国呵呵笑了起来,林泽摇头,知道自己在他面前的表现还是有点幼稚,只得不再多说新闻的事,转而闲聊些圈子里的八卦。柯茂国几乎不怎么接触北京的同志,对林泽所言的一些事很感兴趣,约略问了些,林泽便都说了,包括谢晨风。

柯茂国是个很不错的倾听对象,朝他说自己的事有种安全感,而且他厚重的声音令林泽很舒服。

于是林泽说了些谢晨风的事,柯茂国只是听,点头,林泽没说谢晨风得了什么病,只是简单交代他身体不好,于是去广州,他们就分开了。

柯茂国弹了弹烟灰:“你还爱他。”

林泽静了很久,而后点头道:“是,我忘不了他。我甚至忘了和他说分手。”

林泽知道自己这么说,应该也算是一种隐晦的表态,不管柯茂国有没有意思,但自己真的不太想谈恋爱,至少目前不想。

两人的谈话经常被唱K的声音打断,于是形成了一场节奏很慢的聊天,过门声音小下去时,林泽与柯茂国便随口聊聊,有人开始唱了,就都看着屏幕,不说话。这种聊天方式令林泽有更多的时间可以思考,话里有话地互相传达一些信息。

赵宇航在唱传奇,词是:“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司徒烨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而望向林泽。林泽倚在沙发上,也想起了一些事。晚上喝的酒后劲有点大,令他的脑子里一片模糊,许久后他突然说:“柯兄,我去打个电话。”

柯茂国示意他随意,林泽出来带上门,走到角落,心思复杂地看着手机,最后还是拨通了那个号码,那边接了。

“阿泽。”谢晨风的声音有点紧张。

电话里很安静,林泽说:“没事,就问候一下你。”

谢晨风的声音带着笑意,说:“知道。”

林泽问:“在干什么?”

谢晨风说:“刚关灯,在床上躺着,想你,睡不着,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

林泽道:“你早点休息吧,晚安。”

谢晨风马上道:“别!别挂,你在家里么?郑杰在不?吃饭了没有?”

林泽道:“在北京出差,你安顿下来了吗?”

林泽问谢晨风的近况,谢晨风平静下来,说和一个志愿者合租,广州现在凉快了,工作也可以,一个月有三千多,自己开伙做饭吃,上班的地方就在天河城后面。

林泽问:“身体怎么样?你上班悠着点,别累坏了。”

谢晨风的声音听起来没多大事,这也令林泽放下心来,谢晨风又道:“一直控制着的,潜伏期不用吃药,检测是不花钱的。不信你来看看。”

林泽嗯了声,两人在电话里陷入了接近一分钟的安静。

谢晨风说:“阿泽,我爱你。”

林泽说:“谢晨风,我恨你。”

谢晨风说:“不爱我为什么给我打电话?”

林泽:“我只是想知道你死了没有,有没有去害人,知道你死了我才高兴。”

谢晨风说:“你不是这样的人,你怕我死了,你心里放不下。”

林泽没回答这句,说:“交男朋友了么?”

谢晨风说:“没有,病友里没合适的。”

林泽道:“嗯,你加油。”

谢晨风说:“你也是。”

林泽挂了电话,靠在墙上,片刻后赵宇航一个滑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出来。

林泽看他那架势,还以为是包厢里着火了,吓了一跳正要问的时候,赵宇航果断示意林泽别吭声,掏出手机,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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