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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天街(16)

林泽道:“记者!过来采访的!”

警察道:“回县城!现在不接待采访!明天再来!到对面等!我让同事送你们回去!”

谢晨风出站时淋得全身湿透,头发湿淋淋的,避过车灯,大声道:“别耽误事!小心我们……”

林泽马上制止了谢晨风的恐吓行为,示意那警察先走,两人在路边又等了一会,林泽开始挨个拨通电话,那边信号都相当糟糕,直到拨通其中一个时,林泽终于找到个能说话的了。

“我们就在下高速这里……”

“停!停!”林泽当机立断,谢晨风喊道:“别冲出去!”

吉普车在他们身边停下,林泽拉开车门,和谢晨风钻了进去,开车的是摄影师,前排副驾驶上坐着一名女记者。

“好久不见,大才子。”女记者笑道:“这是你搭档?”

林泽点了点头,倚在座椅上,朝谢晨风介绍道:“姚喆是凤凰网的。”

谢晨风点了点头,林泽道:“搭个便车,还是你们有办法。”

车再次发动,姚喆笑吟吟道:“我们从青年旅社过来,租了他们老板的车。小K的老婆生了吗?”

林泽耸肩道:“过来之前正要生,现在就不知道了,待会给他打个电话看看。这里信号可能不太好……这个我可以看看吗?”

姚喆把车前的资料递给他,按亮顶灯,林泽递过来他的资料,两人各自翻阅对方的采访提纲,车进了山,上坡又下坡,颠得很不舒服,路是一片泥泞,越走越高,陡峭的山路下是十来米的碎石斜坡,连日大雨,随时都可能滚下去。

谢晨风不住朝下面看,看完又转头看林泽,林泽心里也有点没底,如果车翻下去可不是说着玩的,但既然上了人家的车,也只得听天由命了。

“玛丽科尔文死了。”姚喆说。

“嗯。”林泽说:“听说了。活得自在,死得辉煌。”

姚喆问:“你还在当记者?现在给华龙网打工?”

林泽说:“不,我临时替小K哥来的,正辞职了,前段时间去你们网站应聘,没要我。”

“为什么。”姚喆诧异地问道。

林泽笑道:“嫌我不够……不够……呃,你懂的。”

姚喆遗憾地摇头,安慰道:“会有更适合你的,找工作就像谈恋爱,别将就。”

林泽揶揄地看了谢晨风一眼,谢晨风笑笑不作声,车在山路上堵住了,正接近矿难发生区的村子位置,这里几乎全是记者,姚喆看了一会,推开车门下去,挨个敲车窗——大部分都是认识的,不认识的也能打招呼。

记者们纷纷出来,最前面走下来一个当官的,身后警卫打着伞,记者便纷纷回去拿摄影机和麦克风采访。林泽挤不进去,爬上车前盖朝里望,谢晨风握着手提摄像机拍摄。

“走,跟我来。”林泽看了一会,拿起吉普车后的手电筒,拉着谢晨风朝前面跑。

两人牵着手,跑过拐弯处,那里的路被碎石冲断了,谢晨风色变道:“小心!”

林泽在黑夜里跃过了断口,身后的车不住鸣喇叭,谢晨风吓得够呛,跟着跳了过去,两人哗啦啦踩下一大滩碎石。

“对面有泥石流!不要过去!”

“你们这些记者都不怕死吗!”

“等等!”

半路上的人听见前面喇叭声响,登时全部被惊动了,大部队朝着断口处跑,姚喆喊道:“喂!才子!”

林泽跌跌撞撞,被谢晨风拉起身,方才那一下好险,差点踩到雨衣下摆摔下去,当即把雨衣脱了,随手扔在地上,回身朝姚喆挥手,向路的另一边跑去。姚喆退后几步,也跳了过去,登时人越来越多,当地民警拦都拦不住。

林泽与谢晨风跑到路口处,躬身直喘,拿着手电筒朝高处照,看到路牌。夜雨飞扬,谢晨风喘着气道:“别乱跑,看清楚再走,免得迷路,刚刚你就不怕和民警打起来?”

林泽说:“武警还没到,要到了的话就没这么简单了,这边来。”

他们朝着侧旁的路走,足足走了快一小时,深一脚浅一脚的路上全是水,裤脚都浸在泥里,前方泥石流淹没了道路,只得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林泽站在高处,一时间迷失了方向,正在这时,谢晨风抬起头,看到两架直升飞机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说:“是这边了,你看,这边的路能走。”

林泽爬得气喘吁吁,说:“你……呼……你还挺能看路。”

谢晨风说:“我老家就是在农村。”

两人爬上山坡去,又翻下来,林泽有点怕这地方万一有蛇,被咬了可不是玩的,谢晨风在前面用树枝扫草开路,面前是一座黑黝黝的笼在夜色里的大山,以及一个很小的村庄。

直升飞机飞向山后,林泽终于找到目的地了。

半夜三点,林泽去敲响村子里居民的门,朝他们询问塌方处,继而与谢晨风翻过另一条路朝矿洞方向走。前面开始有守卫了,林泽开始朝着摄像机道:

“我们已经抵达矿难发生处外围地点,这里成立了救援中心临时指挥部,大面积的山体发生垮塌,千余方泥土把居住在村子西侧的多户人家完全掩埋……”

直升飞机的轰鸣声下,场边打着炽热的白灯,林泽说到一半,旁边马上有人来推搡,吼道:“都出去都出去!这里不是你们来的地方!”

林泽被推了个趔趄,谢晨风放下摄像机当场就怒了,冲上去护着林泽,林泽知道这种事肯定难免,当局或多或少都有不能让采访的东西,跟他吵没用,只能去找他们的领导。然而谢晨风只是出了一脚,那人当场就倒了下去。

“干什么!”这声音惊动了附近的人,看样子不像民警,更不是武警,当地人临时调集的保安开始把他们朝外赶,一下就来了五六个,恶狠狠地围住谢晨风。

林泽道:“叫你们领导……”

一句话未完,谢晨风一转身,起脚绊,踹膝弯,另一脚干净利落地回身踢,当场摆平三个,紧接着一拳揍在迎上来那人脸上,把他揍得满脸鼻血摔倒下去。

林泽:“……”

谢晨风一手还握着摄像机,说:“继续,才子。”

“华龙网特约记者林泽为您报道……”林泽说完这句,简直是整个人都思密达了。

那几名保安踉跄起身,回去叫领导,林泽怕惊动更多的人,马上道:“不好!快跑!”

两人从小路跑下去,谢晨风一脚踏空,林泽马上拉着他的手臂,两人一起滑到坡地,撞在树上,谢晨风狼狈不堪,满头满脸都是泥水,身上还被树枝挂出不少伤痕。

林泽杵上树干,一阵天旋地转,喘息片刻后回过神,又被谢晨风拖着跑,说:“刚刚耍帅的时候那么拉风……”

谢晨风道:“平时我也很少动手打人,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别!别碰!”

林泽要检查谢晨风的伤口,谢晨风马上声音变了调,推开林泽,林泽吓了一跳,说:“怎么了?”

“你受伤了吗?”谢晨风问。

林泽道:“没有,怎么?我看看你伤口。”

他凑过去,谢晨风抬起手肘,架着他不让他靠近,另一手从包里翻出纸巾,说:“老家的习俗,在有死人的地方见血不吉利,别碰上了。”

他用纸巾抹了把脸,按着出血的地方,林泽说:“不会破相吧。”

谢晨风斜眼瞥他,像个小孩子一样,说:“破相了咱们还联系吗?”

林泽总是被谢晨风弄得哭笑不得,坡上传来声音,谢晨风马上道:“走!”

他们绕过树林跑向村子,林泽回到前山的村内,夜三点半,他拨通师兄的电话,把此处消息传过去,这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小雨总是下也下不完,两人从身上湿到脚,没一处是干的,连内裤也湿透了,便在一堵墙边坐了下来,依偎在一处。

“休息一会,吃点东西。”林泽说:“等他们走了以后再上去看。”

谢晨风出了口长气,背脊倚在墙上,掏出饼干,林泽看录像,刚刚在最紧张的时候,谢晨风还不忘护着怀里的录像机怕摔了,这时把饼干喂给他吃,林泽头也不抬就吃了,谢晨风道:“你一个人来不行。”

林泽道:“嗯。”

谢晨风问:“你爱我不,没我你就完蛋了,要挨揍。”

林泽说:“当然。”

谢晨风说:“当然什么?说清楚点。”

林泽想到刚才若是没有谢晨风,自己肯定要挨那群保安的揍,说不定录像机被打坏,然后跌跌撞撞被围殴,真是狼狈到家了。

林泽咀嚼着饼干,转过头,吻在谢晨风的嘴上。

谢晨风完全不料林泽突然来了这么一下,登时噗地把饼干屑喷了两人满身,林泽却按着他,边吃着饼干与他舌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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