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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的名字叫失眠(18)

作者: 东歧 阅读记录

女孩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瞬间被满园的缤纷花朵吸引住,手舞足蹈地跑到最近的一株百合花前,用力吸了一口气。

苏格紧跟着她过去。

女孩的妈妈在池清旁边轻轻坐下,看着女孩心满意足地笑着,又凑到一朵黄色花上面闻了下,小脸都皱到一起了,一边用小手扇着风,一边将下巴扬起来仰望着苏格,“这种花好难闻呀……”

“那……闻闻这个?”苏格指着红色的月季花说。

她长长吸了一大口,顿时眉开眼笑:“嗯,这个好香好香呀。”

女孩笑了,坐在长椅上的女人的脸却垮了下来。

她吸了吸鼻子,偏过头抹了下眼泪。

池清有些疑惑,转过头问她:“怎么了?”

女人的泪水止不住地从眼角流出来,她一直深呼吸,拼命抑制自己的情绪,稍稍冷静些,才开口说:“觉得我们家女儿好可怜。”说着,她捂住自己的脸,肩膀不停耸动着。

苏格有些诧异地看了眼,池清向他摇了摇头,又瞄了眼女孩,示意他不要让女孩过来。

女人的心绪慢慢平稳,声音却还有些哽咽:“我们家楠楠,三个月前被诊断出得了白血病……打针,吃药,化疗,一点效果都没有。她以前最怕打针,一见针头就哭,讲个故事才能止住。现在每天早上,护士来打针的时候,她都乖乖地把胳膊伸出来,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那是一种感知到自己无法躲避,无法抗拒的对疼痛的麻木。

人们总说,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因为人们总是不可避免的去面对一些难以改变的现实,被困在坚固的牢笼中无法逃脱,于是只能反复安慰自己,习惯就好。

这难道不是一种病态的妥协?

女孩不喊疼了,女人心里开始疼了。

池清问:“不是可以做骨髓移植吗?”

女人边点头边回答她:“是,但是我和她父亲都不能完全配得上,她也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我们利用人脉和医院资源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完全配得上的。”她看着女孩小小的身影,泪水再一次溢满眼眶。

“她父亲工作很忙,几个月不着家也是常事。以前赚了很多钱,总想着一个小家也用不了多少钱,留下一套房子和一辆车,其余的一分不剩的全捐给福利院了。为了治病,他把车卖了,又开始不停地工作。”

池清想起上次在病房里时,女孩说过“爸爸像小松鼠的爸爸一样,也好久没回家了”,她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目光落到小女孩身上。

女孩正低头闻着一朵白色的花,啪嗒一声,一滴鼻血将纯洁无瑕的花瓣染上了一抹殷红。她抬起脸大叫了声:“妈妈。”

女人愣了一下,随即应了一声哎。

女孩笑着回头,鼻血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噼里啪啦的掉下来,她并未察觉,微笑着向女人招手:“妈妈,你快过来,白色的花变红了诶。”说着,身体已经控制不住地向后倒去,她的脸瞬间从惊喜变成惊恐。

苏格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

女人连忙把脸上的泪痕擦净,从长椅上蹦起来,跑到女孩身边。

女人心里像被针扎一样,密密麻麻的刺痛感袭遍全身。她颤抖着从口袋拿出纸巾按在她鼻子下面,从苏格怀里接住女孩,急忙往病房赶去。

池清二话不说也跟着跑。

苏格扯住她的手腕,将她安置在轮椅上,飞速朝病房赶去。

池清耳边,风呼呼地吹着,夹杂着各色花朵的香味和苏格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脸颊两边的碎发疯了一般地飞舞。

**

住院楼六层。

女孩躺在床上,医生将消毒过的湿纱布缓缓塞进女孩鼻腔里,女人在旁边心急如焚地看着,扶着女孩的头。

刚塞进去,女孩就咯咯地笑着,“妈妈,鼻子里好凉,好舒服呀。”

女人抽了下鼻子,硬挤出了一个笑,“疼吗?”

女孩摇头,笑嘻嘻地说:“不疼,特别舒服。”

医生看鼻血已经止住了,跟女人微微示意了下,脸上的表情异常严肃:“家属跟我过来一下。”

女人吻了下女孩的额头,轻声说:“楠楠乖,妈妈一会儿就回来,你跟姐姐玩会儿好不好?”

女孩乖巧地点了点头,对池清说:“姐姐,我想听新故事。”

池清推了下轮椅,来到女孩病床前,缓缓俯下身子问她:“今天讲小熊的故事好不好?”

“好呀~”

她转头看了女人一眼,女人满脸感激地小声说了句:“谢谢。”

女人跟着医生走了,苏格也是。

这个跟小表妹差不多大的女孩,她的命运到底是什么样的?苏格固执地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