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桃木(9)

初桃翻来覆去看着掌心琥珀，忽听身后抽气声，还是一口气吸进去半天没吐出来的那种。回身去看，老桃头双目暴睁，手指着山君抖得停不住。

山君原本油亮的皮毛肉眼可见的干枯衰败下去，乱蓬蓬的，大把大把从身上脱落。身形也如漏了气的球，一点点干瘪下去。

围观等着山君的众妖目瞪口呆，终于其中一个妖精大喊：“山君死了！”妖群彻底疯了！

初桃此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完了，山君死了，自己也要差不多了！

第 5 章

黄色身体黑色横纹，头圆耳短，耳背黑色，中央一块白斑。四肢健壮有力，尾巴粗长如棍！眼神，还有非常重要的眼神，必须要有王者之气。

初桃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就着月光再纸上描出一张猛虎图。她想了几天最后还是决定用虎作为自己的代步坐骑，白天有人处收起来，夜晚或者无人的时候还能趴在虎背上休息一会。偶尔休息时遇上人，老虎还能将其吓走不打扰到自己，想想挺不错的。

虎为百兽尊，罔敢触其怒！

初桃满意看着画出来的猛虎，点点头，不枉她这几日白天尽挑有书画的地方走，看过了许多不一样的虎，还顺了人家一点颜料墨水。这个债只能来日再还了，好在她记忆不曾恢复，法术倒是用的越来越顺溜。昨日还把那老媪的杯子还回去了，顺便搭了路上摘的几个灵果，老人家吃了强身健体。

月上中天，光洁如盘，是时候了！初桃看一眼圆月，快步寻了一个开阔地，取出一个桃核丢在地上，剑指点地喊一声“起！”

一个小小的嫩芽破土而出，片刻间迎风而长，变成一株一人多高的桃树。长叶，开花，结果一气呵成。鲜桃的香甜吸引了夜行的生灵，纷纷前来觅食。但都被拦在果树一丈开外，急得团团乱转。

这般贪嘴的小东西！初桃嫣然一笑，扬手点了数个，以法力碎成一块块，洒向四周。这桃是她法力催生，虽无灵气，却是鲜美至极，且匀一些给它们尝尝鲜好了。

鸟兽四散直奔碎果而去，初桃走到树下，绕着走了一圈，满意点点头，将猛虎图变大抛向上空，待其覆在树上，才引月华笼盖其上。

“以树为骨，以画为皮，以果为肉，吾令你即刻现身！”初桃素手一扬，月华中桃花飞舞，旋转着将桃树包裹其中。

“嗷呜！”一声虎啸地动山摇，月光下，一只巨大的斑斓猛虎冲破花障，昂首而立，仰天长啸，惊散了方圆数里鸟兽。长啸过后，猛虎踱步到初桃面前，亲昵用头蹭蹭她的腰际。

初桃满心期待的目光停住了，手扬在空中半晌才叹口气摸摸老虎的头，又挠挠它的下巴。她本是很期待这坐骑的，现在……也不是说如今这纸皮老虎不好，而它实在是太像前些日子看见的山君了，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竟然变出的是它的样子，而它却是死在自己的手上。

初桃掏出那日从山君体内吸出来的琥珀，她现在还是不知这是什么东西，但可以肯定那老虎身有异处，非这石头不能活。虽是无意但终归是伤了人家性命。

想到这儿，双足又火辣辣疼起来，今日这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尚未用完，所以这不是诅咒的力量，只是因为炙烤太久的后遗症。

初桃撩开裙脚，露出裙子下的一双焦黑的赤足。乌碳一样的外表上纵横皲裂，露出一点点内里鲜红的肉色。施法稳定后她可以轻易的去除身上的伤口，但唯独这里的灼伤丝毫做不得更改。

一开始的时候走在林间，地上的小草都会因她的踩踏而被火焚尽，差不多一日后温度才褪去，脚也成了现在这副木炭的样子。

初桃心疼的轻抚双足，只能慢慢养了，就像那些被山火焚烧的树木，要等来年发芽，然后一年年一点点的恢复生机，重新长成苍天大树。

回想那日，当时她真的以为自己要走不出荒林了。混乱，惶恐，萦绕着她还有林子里的所有妖。

当她拿着琥珀傻掉，有妖喊出“山君死了”开始，众妖乱作一团。大部分惊慌乱窜，或是围着山君恸哭，或是惊吓着奔回巢穴。剩下的围着她，抓着她，要她还他们一个完好的山君。老桃头拦在前面极力护着初桃，为她辩解，为她央求，可也挡不住众妖失去首领后的疯狂。它们揪着初桃，压下她的头颅在山君毫无生机的尸体前。

初桃愣愣看着山君，若不是这意外，眼前猛虎睁开眼该是怎样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可是没有如果，只有无情的现实。

所有的妖都在喊叫，嘈杂一片。初桃听不清他们都在喊什么，她只看见旁边的妖精每一张嘴都在不停的开开合合，但一直都没有吵出一个一致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