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水可知海(7)

水知看着他的眼睛，目光澄净。

不知道为什么，石俊泽忽然尴尬的转过头，耳朵悄悄红了。

几个同学还算有眼力，熙攘着先走开了。十字胡同路口只留下两个人。

“我是司南水知，一名心理咨询师。受沈女士所托，来找你。”声音清甜柔软。在石俊泽的眼中，面前的人真的很有特点，明明少女的长相，却有这样沉稳内敛的气质。

听到心理咨询师几个字，他才明白刚刚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感觉。

可是下一秒又莫名烦躁。他靠在青石墙上，下颚线条绷紧：“没什么好谈的。”

“别有压力，我们这都是按照小时收费的。我的诊疗费是一小时200。再加上这是私人业务，再加100。”

石俊泽赫然，指着两人现在情况：“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在浪费我妈的钱？”

夏日的阳光很灼热，石俊泽被晒的极不舒服。从背包里翻出一瓶矿泉水，仰头咕噜咕噜的灌进去。这点钱，他还不在乎。

“沈女士是按天给我费用的，不过我也不想白拿人钱。”水知眼睛转了转，搜了附近的精品酒店，随口道：“要不开个房？”

“噗！咳咳咳咳！”一口水呛的石俊泽整个人都趔趄了下，差点没站稳。整张脸被矿泉水浇了个透，浓密的眼睫上水珠滴滴滚落，带着晶莹的光。

“什，什么！”

水知将手机屏幕递给他看，果然开了间高级套房。离这也不远：“你应该很久没好好睡一觉了吧，不用太感激我呦。”

石俊泽虽然乖乖跟在了后面，但是一直扭着头不理她。

精品酒店的套房。司南水知刷卡进去，然后坐在沙发前面的软毯上。盘腿将背包里的乐高拿出来拼。

“你休息吧，我自己玩。”

石俊泽毫不客气，直接走进卧室，嘭的一声关上门。以为有人自己会睡不着，可是粘上床的那一刻，便沉沉睡去。

等他醒来时，天已经黑透。再打开门，司南水知依旧坐在那。只是面前的大理石茶几上，已经多出几个人形乐高玩偶。

司南水知听到声音抬头，眼眸中淡淡笑意。即使等了一天，半点不耐烦都没有：“让酒店送点吃的过来？”

石俊泽还是别扭的不说话。水知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放在他手上。

“吃点甜的，心情会好些。”

石俊泽低头，看着透明包装的圆圈型硬糖。橘子口味的国产品牌。学校门口超市就有得卖。肚子的确有些饿了，他拆开包装，将糖果含在嘴里。像是有维C在舌尖上跳动，酸酸甜甜的。

他嚼了几下，然后吞进去。破天荒的再次开口

“看在你收留我的份上，可以聊一会。”

他别扭又真挚的样子，透着可爱。

水知指了指茶几上的乐高：“你陪我玩这个好了。”

对方买的乐高人形惟妙惟肖。拼接方法也不难。没过一会，两人将所有人形都拼完了。

司南水知选了三个人偶移到他这边。然后说：“一家三口，送给你。”

“幼稚……”但还是收下了。

石俊泽将其中父亲的人偶挪开一些距离。然后把自己和母亲的人偶平放在茶几上。饭送过来之前，拿起手机一个人玩。

司南水知不经意睇过去：“为什么不让孩子和妈妈站起来呢？我这个乐高还可以走路呢。”

石俊泽依旧玩着手机，飘过来一句话：“站着太累了，不想起来。”

……

“如果我把你的情况告诉你的母亲，你同意吗？”司南水知突然平静的看着他，说出这句话。

石俊泽：“我的情况？我好的很。”

依旧固执。

司南水知看了看人偶，陷入自我的一种叙述里：“我的父母感情分裂，父亲强势，我很不喜欢他。母亲几次为了离婚想轻生，我发现了之后很痛苦。因为我在考虑是自己代替她自杀。还是以后随着她一起走……”

空气中有片刻的凝滞，谁也没说话。让这样的宁静时间拖得更久。

每一句话都像是跟针，刺在石俊泽的心里。将那些污浊腐烂都刺破，污血可以流出来。

石俊泽坐到她的身边，低头拽了一下额头的碎发，像只被抛弃后，只能嘶吼的小豹子。

“你他～妈～的，别乱说话！”

可是骂完之后，他忽然又觉得轻松了许多。像是郁结不开，终于被打碎。

良久他又开口

“对不起……”

水知依旧温和的解释，刚才为什么自己会那样说。

“这是人偶心理游戏疗法。简称MPPT,用一家三口来暗示你们目前的家庭。石先生与你们分隔开，说明你对父亲有不满，当然这个不满来源于他们的夫妻感情。你把自己和妈妈人偶躺放在桌面上，不愿让他们站起来，说明你很累，压力很大，也很想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