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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欢(84)+番外

“你的未来夫君么?”段岭反问道,想了想,说:“倒是没有,得空要去会一会他。”

“赏公子他亲自来了?”姚静问。

“嗯。”段岭又重复道,“你要嫁进赏家,是的吧?”

姚静有点茫然,点头,段岭便看出她是不知道的,嫁入赏家也好,嫁入西凉宫廷也好,等待着她的,必定不会是简简单单、夫妻琴瑟相鸣的生活。

段岭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姚静反而善解人意地笑道:“听说西凉个个饮酒,纵马驰骋,若堂姐在,定会喜欢。”

段岭说:“达官贵人家还行,必不会粗鲁。”

正说话时,那中年仆役入内,说:“小姐,外头有……一伙西凉人,正朝这边来,不知您是否……”

话音未落,外头嘈杂人声响起,姚静一头雾水,段岭却听得懂党项语,知道定是迎亲的小伙子来闹了。西塞外西凉、元、柔然、匈奴等族与汉人不一样,流传着“唱亲求婚”的风俗,即在定亲后、迎亲前,未婚夫都会纠集一众好友,前去探望未过门的新娘子,攀上院墙,骑在墙头朝女孩唱歌,女孩则以柔美歌声坐在房中悠悠回应,大方任人观看。

然而汉人的风俗不一样,想必赏家不可能不知道,这么闹起来,只是少年心性,来玩而已。

“不用搭理他们。”段岭说,“你坐着就成,待会儿我去替你打发了。”

“这就是唱亲求婚吗?”姚静说,显然来前也是打听过的。

“是的。”段岭说,“共有三轮,稍后我代你唱两句,他们就走了。”

第一轮在院墙外唱,武独看了一眼,知道是塞外风俗,也不理会,叼着根草杆,坐在屋檐上朝下打量。

第一**意是:漂亮的女孩,你为什么不理会我,改日我们就要成亲,与你日夜相望……

紧接着第二轮开始了,少年郎们一跃而起,全部跳上墙头。

乐器声一响,段岭正喝着茶,不禁喷了出来,他们居然还带了鲁特琴,段岭只觉太有意思了,朝外望去,只见一排衣着华贵的少年们骑在墙头,拨弄鲁特琴,边弹边唱。

第二轮的意思是:你再这么羞涩,我何时才能见到你的美貌……按西凉的礼节,被求婚的姑娘这时应该走到院内,蒙着面纱,安安静静地站着,接着少年们要起哄,并开始独唱。

“真好听。”姚静从那歌声中感觉到了少年郎热情洋溢的生命力,与美好的爱情。

“这是波斯诗人所作。”段岭说,“意思是我的花园从今往后,只种你喜欢的花朵,为你歌唱,任你翱翔。”

姚静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正要起身,段岭却道:“你不要出去。”

☆、第68章 误会

第二轮抑扬顿挫地唱完,墙上一下全部静了。

紧接着换成一把坦普拉琴的声响,叮咚数声,像在试音,再听到一个悠扬低沉的声音开始吟唱。

段岭起身,整理外袍出去迎接,这也是唱亲求婚其中的一个礼节,当女孩羞涩不愿出来时,便由其兄长出来应答。通常在一个部落里,年轻人们都彼此认识,往往求婚的男子也是女孩家人、兄长的好朋友。

这时候女孩兄弟可以代为回答,意思是我答应将妹妹嫁给你了,改天带好礼物过来吧。

于是段岭按着这个礼节去回复,也是符合要求的。

他还记得以前学到的西凉歌,虽然只有短短几句,却足够应对了。

时值午后,那少年断断续续地唱着,坐在墙头,抱着坦普拉琴,一脚踩在墙头,另一脚垂下,侧着英俊的脸,午后的太阳恰巧就在他的背后,照下院中,形成一个朦胧的剪影。

他穿着深蓝色的党项马服,袍襟上绣着族里的图腾大雁,手指上戴着四枚名贵的青金石戒指,于阳光下闪烁着光芒,手指一扫坦普拉琴的琴弦,吟唱到尾声,段岭马上接了下一句词。

段岭的声音温和、沉厚,像克鲁伦河在草原上流淌。

武独朝院里一瞥,登时怔住。

阳光洒在段岭身上,他的脸上带着懒洋洋的笑意,五官清秀精致,唇红齿白,就像春风里随风洒落芳菲的一棵郁郁葱葱、充满生命力的树。

武独索性躺在屋顶的瓦片上,跷着二郎腿晒太阳,闭上双眼,听着段岭的歌声,片刻后,那少年也听得好听,拨弄坦普拉琴,为他伴奏。

弹着弹着,那少年转过头,也愣住了。

段岭未曾看清那少年的容貌,只是觉得十分有趣,继续唱着,紧接着少年跃下墙头,直接跳进了院内。

段岭还未唱完,心想这是做什么?不能进来的!

那少年迅速朝段岭直扑过来。

段岭:“……”

段岭哭笑不得,边唱边躲进房里,少年却直追进去。

外头的少年们登时炸锅,一拥而入。

里头闹哄哄的一片,段岭跑了,武独听见脚步朝内厅去了,莫名其妙,睁开双眼,再朝院里看,没人了。

武独皱眉,跃下房檐。

“等等等!”段岭从厅堂内跑了进去,进了后厢房,少年却一路追进去,喊道:“等!停!”

听到那声音时,段岭瞬间如遭雷击!猛然一转身,竟是赫连博!

段岭:“……”

赫连博尚且如在梦中,一脸惊愕,段岭大喊一声,朝赫连博冲去,紧紧抱在一起。继而意识到了危险,马上分开,幸好四周没人。

“段……岭!”赫连博嘴唇不住发抖,又要上前与段岭抱着。

段岭眼里全是泪水,竟未料到会在此时此刻遇上赫连博,瞬间道:“不要问!我会给你解释!”

赫连博诧异至极,紧紧抓着段岭的手,段岭却道:“快,回去!我会去找你!”

赫连博不由分说,抓住赫连博的手,段岭说:“快回去啊!”

外面已有人围着姚静起哄,段岭用力掰开赫连博的手,说:“赫连!听我的!”

赫连博却拉着段岭的衣袖,说:“去、去、那边、说……”

段岭:“不不,现在不行,我晚上去找你!”

段岭招手,赫连博便侧头过来,赫连博还在名堂时就长得高,如今身材愈发高大,低头,疑惑地面朝段岭,段岭在他耳畔小声道:“我叫赵融,现在不能喊我段……”

武独追了进来,以他所见,像是赫连博搂着段岭,要凑近前去亲他,武独先是一怔,继而怒火涌起,吼道:“干什么!放开他!”

赫连博放开段岭,转身,面朝武独,怒道:“滚!”

说时迟那时快,武独已一步上前,揪着赫连博的衣领,给了他一拳。

段岭唯一的念头就是:让我死了吧。

赫连博发得一声喊,外面全部静了,紧接着护卫们全部冲进了后院,见武独正在揍赫连博,登时纷纷拔刀扑了上来。

“别打了——!”段岭吼道。

段岭忙挡着武独,让他退后,赫连博被揍得十分狼狈,所幸有点武功底子,武独又只是存心教训,未下狠手,是以还有余地。

段岭按着武独胸膛,把他挡到一旁。

武独一手嚣张地指着赫连博:“你什么意思?拉拉扯扯的做什么?再碰他一下老子让你死无全尸!”

“那是西凉的太子!”段岭小声道。

“皇帝来了也照打。”武独冷笑道。

段岭:“……”

赫连博踉跄爬起来,段岭眼神里流露出恳求,赫连博会意,倒是不生段岭的气,只是瞥了一眼武独,起身走了。

护卫们纷纷朝武独投来嚣张的目光,武独却转头检查段岭,说:“他刚才朝你做什么了?”

“两个男的!”段岭哭笑不得道,“能做什么?”

武独没说话,扳过段岭的脸,扫了他的脸一眼,见没什么异样,不像被赫连强行做了什么。目光于是又停留在他的唇上。段岭刚见到赫连博,还有点心神不定,眼眶微红。

与武独一对视,段岭的脸唰地一下红了,两人不自然地分开。

“他再对你动手动脚。”武独说,“老子教他好看。”

武独来得太快,段岭这才发现,方才被赫连博一扯,袖子被扯去了一块,遍地找不见,想是被赫连博无意撕下来,抓着走了,当即好生哭笑不得。

“西凉都是野蛮人。”武独把毛巾扔过来,给段岭擦脸,说,“连马都搞,你指望他们懂什么廉耻?”

段岭一边说好的好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上头,赫连博出现,是不是意味着有人能证明他的身份了?!可是大家会相信一个外族人的话么?!初时他只想到不能让边令白知道,以免惹来杀身之祸,现在的局势已混乱到他无法想象的地步,万一被边令白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想想就觉得恐怖。

赫连博回去以后会有什么反应吗?段岭心想,这家伙向来直言直语的,没什么心计,万一去打听就糟了。段岭倒是不担心自己,就怕赫连博也被卷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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