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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欢(261)+番外

奔霄越过防线,踏上正殿前的汉白玉台阶,更多的黑甲军涌来,杀得午门外血肉横飞。

正殿外,牧锦之手中全是鲜血,按着牧旷达的肩膀,艰难地爬到一旁。

武独驾驭奔霄,与段岭从他们头顶越过,冲进正殿,黑甲军潮水般地涌入,控制了空旷的金銮殿。

韩滨面朝武独与段岭。

“你就算杀了我。”韩滨喘息道,“也无济于事,你无法向天下人交代……”

“看看你背后的人是谁?”段岭说。

韩滨一转头,瞬间下意识地腿软,险些跪倒在地,难以置信地转身,看着那人。

黑甲军控制了战场,让文武百官再次进殿内来。

李渐鸿身着黑色武袍,沉默地坐在帝位上,一言不发,只是注视着韩滨。

郑彦将逃出金銮殿的蔡闫又抓了回来,扔在地上。

“一个不小心,险些被他逃了reads;陶宝的古代幸福生活。”郑彦说。

一场混战业已结束,然而蔡闫看到了自己更为恐惧的噩梦。

“蔡闫。”段岭说,“你曾经想到过有今天吗?”

“我说……我说。”蔡闫看到御座上的李渐鸿,登时吓得瘫软,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死、死有余辜……”

段岭走上前,把手伸进蔡闫领中,扯下了自己的那枚玉璜。

“韩滨。”段岭说,“你呢?”

韩滨踉跄退后,李渐鸿脸色苍白,懒懒散散地坐在御座上,两手手肘搁在帝座前,十指相抵,注视殿内。

金銮殿上日渐高起,从天窗上照下,如同一道聚集的光,在这道自头顶落下的日光照耀下,他就像一个鬼魅。阴森的力量似乎将这个已死之人,再次送回了人间,他无声地沉默,却无声地审判着这里的所有人。

群臣哆嗦着跪下,哪怕平生不信有鬼神之事,亦无法解释面前的现象。

段岭与武独走上前去,段岭一手将玉璜递给李渐鸿,李渐鸿便伸手接过,并伸手抚摸他的额头,手指拈着玉璜,递给武独。

武独一怔,看着李渐鸿。

“给你的,你就接。”段岭小声说。

武独的气息窒住了,他的眼中溢出泪水,躬身接过玉璜,握在手中。

接着,段岭将另一块玉璜的绳索绕在手指间,望向群臣。

“陛下万岁!”百官纷纷跪下。

“蔡闫。”段岭沉声道,“你可认罪?”

“我认罪,我……我认罪!”蔡闫说,“不要让我下十八层地狱……我认罪。”

黑甲军卫士架着牧旷达与牧锦之进来,牧锦之一见御座上的李渐鸿,便尖叫一声,昏死过去。

牧旷达已气若游丝,看见李渐鸿的幽灵,登时喘不过气来。

“你……你……怎么会……”

“牧旷达。”段岭说:“你可认罪?你勾结韩唯庸,刺杀我爹,乃是谋逆之罪。”

牧旷达口中喷出鲜血,圆睁着双目,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韩滨。”段岭转向韩滨,说,“你可认罪?”

“跪下!”谢宥喝道。

黑甲军将士上前,按着韩滨,韩滨双膝跪地,恐惧地喘息。

“你勾结牧旷达。”段岭说,“上京之难,增兵不至,挟持百官逼宫,妄图谋害太子。”

韩滨抬起头,怔怔看着御座上的李渐鸿,突然道:“你不是王爷!你不是……”

“不是王爷。”那御座上的“李渐鸿”终于开口,却是李衍秋的声音,道,“却是陛下,于是你罪加一等了,韩将军。”

朝臣这下才是真的魂飞魄散,若是李渐鸿,还可用招灵一类的说法来解释这子虚乌有的现象,然而一开口是李衍秋,那可是真正的死人复活!上头坐的是李衍秋,那棺材里躺着的却又是谁?!

个别胆子大的,猜到了李衍秋是假死,然而今天变故接踵而至,大多数人已说不出半句话来,只是跪伏磕头reads;按照剧情发展。

“你认罪么?”李衍秋终于说,“不过你认不认,罪都在这里了,陛下是死人,各位大臣可不是死人。”

韩滨至此终于明白,凄然道:“我为大陈守卫边疆十数载,立下汗马功劳,你李家叔侄却设计假死,诱我回京杀我。也罢,我心服口服。”

“将军岭下你夺我父兵权。”段岭说,“与牧旷达勾结,谋害我父,铁证如山,昨夜我已给过你机会,奈何你一意孤行,更动手想取我性命,罪加一等。本该诛你韩家满门,念在你替我大陈守卫玉璧关有功,推出午门外斩首,从犯从宽发配。现在就执刑吧。”

谢宥答道:“是!”

黑甲军将韩滨押了出去,段岭竟不给他任何机会,午门外只听一人喝道:“斩!”不片刻,便有人将韩滨的头提了进来,扔在殿上。

“提头出去。”段岭说,“传令征北军三军,赦他们谋反之罪,却不可回北疆,择日换防山东。”

“报——”一名黑甲军入内,单膝跪地,“姚侯于江州城外发动埋伏,大败征北军援军,杀敌七千,俘敌万余!得胜归来!”

“很好。”李衍秋说,“传令严守江州城,督察战俘,以免生变。”

李衍秋扫视群臣,又说:“蔡闫冒充太子,本有迷途知返的机会,却授意乌洛侯穆谋害太子性命。更祸乱朝纲,天理不容,治凌迟之罪,曝尸三日,夷九族。因族人已灭,唯冯铎一人为远亲,一同治死。此罪不得赦,但念皇恩浩荡,其父、兄尸首免鞭尸之刑。暂收押天牢,择日行刑。”

蔡闫面如死灰,被黑甲军拖了下去。

“乌洛侯穆。”段岭轻声说。

“臣意图谋杀太子。”郎俊侠从殿旁走出,“犯下欺君之罪,更不知悔改,实乃罪该万死……”

郎俊侠当场跪下,抬头看着段岭,嘴角微微扬了起来。

段岭叹了口气,说:“你虽有罪,却……”

“我知道。”郎俊侠认真地说,“你会有一天,坐在这个位置上,我没有什么能给你的,唯愿你看在我带了你五年的情分上,替我照顾贺连阿母,再过几年,为她送终,其余的,便不求了。”

说毕,郎俊侠的嘴角淌下一线鲜血,滴在地上。

“郎俊侠!”段岭登时色变,失声道,要冲上前去,武独却一个箭步,冲到郎俊侠面前,只见郎俊侠仍直挺挺地跪在地上,闭上了双眼。

武独把手按到郎俊侠的脖侧,片刻后松开了手指。

段岭还未说完,那一刻登时眼泪疯狂溢出,踉跄离开座位,险些摔下台阶,却被李衍秋上前拉住手臂,架住,让他坐回位上。

“念在从前。”李衍秋说,“留他一个全尸,带下去,按太子少保之礼,给他厚葬,以牺牲将士之例奉予抚恤。”

“不……不。”段岭的声音发着抖,说,“武独,快救他!我知道你能救他,快!”

“太子累了,带他下去休息。”李衍秋说,“朕也累了,余人各有封赏。即日大赦天下,除蔡闫与牧旷达之罪乃十恶,不可得赦外,其余俱可按级予赦。”

段岭的耳畔已听不见声音,被武独抱着离开金銮殿,他眼里全是泪水,他想大喊,却喊不出声。被泪水模糊的景象中,乃是群臣朝着他与李衍秋拜伏,山呼万岁。

而文武群臣之间,仍然跪着郎俊侠,鲜血从他的嘴角淌下,双眼闭着,却十分安详,如同只是跪在那里,睡着了一般reads;重生之惜乐。

秋风吹过,天气渐凉了下来。

原本蔡闫住过的东宫已被改换,置为冷宫,李衍秋于东北角立了新宫,让三名刺客轮番值守,并调来了不少黑甲军,住在宫内,听太子的吩咐。

牧锦之被打入冷宫,许多事仍未定,使节还在江州盘桓,本是来吊唁,阴错阳差,却成了恭贺陈国太子归朝之喜。李衍秋大赦天下,并排开筵席,设宴款待群臣与使节。轻飘飘一句,告知陈国陛下还活着就完了。

李衍秋轮番召见大臣们,各个好言抚慰一番。太子一回来,陛下的脾气也好了许多,不再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似乎完全忘了,先前还打算借韩滨篡位之机,把老臣全部清洗一番,抄他们的家,诛他们的族。

“殿下呢?”李衍秋来到东宫,四处找段岭。

“在花园里。”卫士答道。

“种花?”李衍秋问。

“没有。”卫士说,“在发呆。”

李衍秋当真烦死了乌洛侯穆,活着的时候不做好事,死了以后还让人心里梗着根刺。

段岭正在花园里坐着发呆,武独与他对坐,额头碰额头地笑着说话逗他,段岭勉强笑笑,眼里却是悲伤的。

他曾经想到过,最后一切也许会是这样,然而当它来临时,自己却仍然无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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