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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欢(249)+番外

牧旷达的表情明显是想送客,诸人也不想再留,便纷纷起来。只有郑彦知道段岭的计划,见他还没回来,恐怕还要争取时间,便在姚复耳畔低声说了句话。

“牧相请借一步说话。”姚复说道,“有事相商。”

牧旷达说:“秋来夜凉,姚侯还请先回宫去,明日清晨,定将先去拜访。”

牧旷达这么说,姚复只得点头,没有理由再说下去。武独与郑彦交换了个眼色,知道段岭还在找书信,一时间却毫无办法。郑彦跟随姚复离开,武独与昌流君起身,牧旷达却在园里坐着,沉吟不语。

片刻后,一名征北军士兵入内,在牧旷达耳畔低声说了句话,牧旷达便道:“请他从后门进来。”

武独这才知道原来牧旷达约了韩滨。

“你们跟我走一趟。”牧旷达说,“黄坚,你这一路上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黄坚便躬身告退,离开时心神震荡,险些还摔了一跤,只因今夜所知,实在太挑战他的认知了。

同一时间,段岭与郎俊侠来到牧旷达的房间里。郎俊侠打开窗门,抽出长剑,倒映着月光,房中便亮了些许。

牧府乃是江州一地前朝大盐商的官邸改建,此地按理说不该有多少密室暗门,但密道兴许是有的。段岭站在房间里,寻思片刻,趴在地上,侧耳听地面,并轻轻叩击地砖。

“你到这里来。”郎俊侠示意段岭到房间的正中央去。

“敲一下这几块砖。”郎俊侠说。

段岭敲了下地面,郎俊侠长身而立,段岭正要说话,郎俊侠却做了个“嘘”的手势,专注地看着地砖,眼睛一眨不眨。

“地下有暗道。”郎俊侠说,“不过我猜不一定是你要的东西,试试看?”

“你怎么知道的?”段岭问。

“我是刺客。”郎俊侠环顾周围,“刺客自然有刺客要学的东西。”

段岭想了想,说:“可是没有机关。”

郎俊侠坐到床上,沉默片刻,而后示意段岭到床上来。

“躺上去。”郎俊侠说。

段岭:“……”

郎俊侠侧头看着段岭,也不催促他,只是耐心地等待。段岭想起那个床下的铜管子,便躺上牧旷达的床榻,寻找床边的机关。

然而郎俊侠突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另一手在床头一扳,段岭登觉身下塌陷,险些叫出来,郎俊侠却马上捂住他的嘴。

床榻倾斜,翻了过去,两人落入了一条暗道里。

暗道很浅,刚一落地郎俊侠便扶着段岭起来,那么一瞬间,段岭已对他再无敌意,联手时难得地还很有默契。

“你怎么知道床上会有机关?”段岭诧异道。

“逃生的密道都在床榻。”郎俊侠随口答道。

郎俊侠晃亮火折,点起暗道中的一盏灯,面前有一道铁门,推开后,里面有股腐朽的气味,堆着不少落石与木头,被填住了。兴许从前这是一条逃生的密道,只是时日久远,为防水患,被填埋起来,成了密室。

“是这个柜子吗?”郎俊侠问。

面前有三个柜子,段岭也不知道是哪一个,左右两边的柜门上都没有锁,只有中间的锁着,应该是牧旷达为了取阅东西方便,既然存在暗室中,便没必要再加锁了。

他拉开其中一个,郎俊侠提起灯,照着段岭手中的信件。

“找到了。”段岭喃喃道,“就是这些。”

除了信件,还有当年武独给牧旷达配的药,段岭打开盒子一看,里面已快空了。

这药被谁吃了?不会是四叔吧,段岭心想。

“都带走。”郎俊侠说,“你耽搁的时间太久了。”

“等等。”段岭说,“信件太多了,没法全带走,须得筛选。”

郎俊侠朝外看,将床下的机关推开一条缝隙,听外面的声音。

段岭依次察看信件,专挑信封上没有字的,内容什么都有,陈衡朝政利弊,写信求牧旷达办事的……他猜测这里面还有不少内阁的人与地方官。

他没有见过韩滨的字,不知道应该是哪一封,只能靠直觉找,从柜子最下面抽出一叠。

那一叠书信下面,居然还有个铁匣,上面上了锁。

段岭把铁匣给郎俊侠,郎俊侠长剑圈转,一剑断了锁。

铁匣抖开,信件散了满地,段岭单膝跪地捡起,见上面是几张地图,俱是行军路线,他全凭直觉感觉到这是最重要的东西,便将里面的信取出来,全部揣进了兜里。

“找到了?”郎俊侠问。

“我再看看。”段岭说。

他望向最里面的铁柜,总觉得里面应该还有什么东西,但在柜门上有一把机关锁。

这里面有什么?段岭不禁生出怀疑。郎俊侠侧过耳朵,贴在墙壁上,说:“快点决定,有人朝这儿来了。”

段岭没有听到脚步声,他知道郎俊侠的听力一定比自己好,现在如果毁掉了机关锁,牧旷达一定就会发现有人来过了,要不要冒这个险?

他犹豫良久,最终把心一横,说:“开锁看看。”

郎俊侠长剑一斩,机关锁发出轻响,应声而落,段岭猛地拉开柜门。

里面空空如也,整个柜里仿佛没有任何东西。灯光照来,段岭本能地低头,看到柜子底部,安静地躺着一个铜铸的长匣。

☆、第216章 应变

郎俊侠走到密道前,不片刻便听见了外面的交谈声。

牧旷达与韩滨沿路走来,身后跟随昌流君与武独,在走廊前投下了身影,走廊两侧则是一片漆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这一幕无比地似曾相识——那年的赵奎如今只是换成了另一名武将,而背后跟随着的,仍是武独与昌流君。

“该说的话都说了。”牧旷达道,“不该说的话,也都忍不住说了。”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不该说的话。”韩滨笑道,“有些事,总是得当面说开的。”

“我倒不是担心苏阀。”牧旷达说,“内阁从上到下,俱散发着一股腐朽的气味,内里全是蛀虫,假以时日,定将坍塌。我担心的,不是内阁,而是那一位。他若想动,此事可大可小,又有五公主在旁,实在难办。”

韩滨答道:“姚侯所倚仗的,不过也只是这点传下来的家底。此间事了后,看五公主之意,竟还是要留下摄政,不让他们尽快离开,事情不好办,牧相,我可不想与姚复杠上。”

“正是这么一说。”牧旷达答道,“但事成之前,既不能放他回去,也不能对他动手,必须把他扣在江州。”

若先发丧,再让姚复离开,扳倒蔡闫时姚复定会以勤王之名,率军赶来,如此便将增添不必要的对峙;若顺手除掉姚复,淮阴必反,谢宥的态度仍然未知,届时将两面受敌。

牧旷达手中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怀孕的妹妹,与未来说不清是男是女的孩子,以及盘踞江州的西川士族势力,居然仅靠着这点条件,就在手握重兵的姚复、谢宥与韩滨之间转圜,无异于空手套白狼。

郎俊侠听到模糊的对话,屏住呼吸。段岭试图搬起铜铸的长匣,却太重了。

“算了,走。”段岭把书信塞进怀中。

“走不了了。”郎俊侠答道。

段岭抬头望向通道入口,一声轻微的门响,伴随着牧旷达的吩咐。

“昌流君,你去看看磬儿与王山。”

突然一下室内静了。

韩滨的声音在头顶问道:“怎么?”

牧旷达没有说话,段岭心中暗道坏事了。

“没什么。”牧旷达答道。

上头一阵静谧,段岭心中一凛,但只是这么短短一瞬,牧旷达又恢复了交谈。

“本来费宏德来了,足可代替长聘,但我仍不能对他放心……”

那一静马上令段岭心中涌起近乎直觉性的判断——

果然牧旷达还是发现了,郎俊侠打开密道时,床铺被动过,以牧旷达的细心不难察觉,说不定还做了什么记号。

【他发现了。】段岭用手指在郎俊侠手心写道。

郎俊侠微微摇头,段岭又写:【相信我。】

他对牧旷达的语气太了解了,几乎可以预感到,现在牧旷达与他做着同样的事,正在朝韩滨暗示某些事。如果门响了的话……

下一刻,门又响了。

牧旷达的房中陷入短暂的安静,韩滨走了出去,叫了一名自己带来的卫士。

【他在调集人手,准备围捕咱们了。】段岭又写道。

【留,不动。】郎俊侠写道。

紧接着,郎俊侠一抖青锋剑,一步冲上暗门,轰然巨响,顶开门板,从暗室里冲了出来!

“快来人!”牧旷达喝道。

等在门外的武独闻声猛然转入,韩滨回进房中,这次郎俊侠没有再蒙面,他穿着赴宴的衣服,蒙面已没有意义,紧接着一剑刺向牧旷达,牧旷达早有准备,朝后退去。

青锋剑如影随形地跟上,武独抽烈光剑,下意识地要阻拦郎俊侠,脑海中却闪过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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