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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欢(218)+番外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李衍秋只得服软,换了匹马。武独派人去前方侦查,众人再次动身,沿南面山谷出定军山。

面前是已完全封冻的苍河,段岭骑着奔霄,奔霄抬起蹄子试了试冰面,小心翼翼地踏了上去,已经封冻了。

武独便让所有人下马,现在他们身边只剩下百余人,踏上冰面,开始渡河。侦察兵四处分散,试探冰面各处。

轮到段岭时,段岭说:“郎俊侠,你先走吧,在看什么?”

郎俊侠牵着马,朝高处看,说:“还有刺客,给我解毒,快。”

段岭犹豫片刻,看着郎俊侠的双眼。武独已在前面,又快步回来,说:“快点。”

段岭沉吟半晌,拿出解药,郎俊侠摊开手,段岭把药放在郎俊侠掌心。

武独皱眉,与段岭小声交谈后,望向北岸高处,四处无人。

“走吧。”段岭说。

郎俊侠服下解药后,在北岸站着,说:“把青锋剑给我,我来断后,你们先走。”

“我断后吧。”武独说,“你跟着他们走。”

士兵们脚下包了布以防打滑,缓慢地在冰面上走过去,为免冰面破开,大家稍稍分散了些。段岭则弯弓搭箭,始终守在李衍秋身边。李衍秋却好整以暇,提着天子剑,边走边看风景。

“若儿。”

“嗯。”段岭心不在焉地答道,他时刻注意着附近,恐怕哪儿又突然冒出个人。

“怎么过来了?”李衍秋问。

“放心不下。”段岭说,“想来想去,还是太危险了。”

李衍秋把手放在段岭肩上,示意他放松点。段岭突然想起,说:“四叔,你的山河剑法跟谁学的?”

“你爹。”李衍秋答道。

方才李衍秋身着皮甲,率军冲杀的一幕实在是给了段岭太大的震撼,他从来没想过这个斯斯文文的叔父,居然也有提着剑上战场的时候。果真李家人都有种悍不畏死的气场。

全军撤上冰河,暮色照耀得冰河上一片紫色,晶莹剔透,如在梦中一般。

“我们的队伍中会不会有奸细?”段岭低声问。

“没有。”李衍秋答道,“四叔试探过了,孙廷忠心耿耿,我让他离队也不愿离去,此人可信,他麾下将士,据我观察,也未有异心。问题应当就是出在那名唤秦泷的副将身上。”

“我没想到居然会是他。”段岭现在想起来,还不由得一阵胆寒,若这次不是一念之差,只怕所有的努力都要功亏一篑,自己再无法承受亲人离世的打击了。

武独率领余下的队伍,呈扇形慢慢地撤到河中央,已距离北岸甚远,应当不会有危险了。

段岭刚要放下弓箭,突然间听见一声冰裂。

“大家当心——!”段岭喝道。

顷刻间冰面喷出水来,四分五裂,李衍秋当机立断,揽住段岭的腰,与他朝左一避。河面破开,士兵四散,段岭刚拉开弦,一把长刀就已到了面前!

紧接着郎俊侠悄无声息地从旁现身,脚踏浮冰一转身,架开那人长刀,顺势削去,刺客登时身首异处!

“保护陛下!”武独喝道。

“走!”段岭说。

“不要登岸!”李衍秋说,“恐怕还有埋伏!”

段岭真正见识到了什么是要置人于死地,这一路上无数次突袭,俱展现了对方高超至极的刺杀手段,每一次都令人几乎无法逃脱,而冰河上的刺杀,更是逼得他们退无可退!

河面碎开,冰下冲出等候已久的刺客,这种潜伏完全不是常人的毅力能忍受的,刺客一冲上河面便开始斩杀。

☆、第186章 殊死

李衍秋把段岭推到身后,自己手持天子剑,挡在他的身前,两人沿着碎裂的冰面不断后退,却不上岸。段岭在李衍秋身后四处射箭,将跃上冰层的刺客射回河中。

冰面发生连锁碎裂,越碎越多。武独踏着浮冰追上来,说时迟那时快,水流中蹿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浑身*的,扑向李衍秋!

刺客扑向李衍秋,武独则在后面冲向刺客,郎俊侠从侧旁冲来,挡在李衍秋身前,反手一剑,刺向刺客胸腹,竟是同归于尽的剑法。刺客在空中舒展身体,旋转,避开郎俊侠那一剑。

武独追上,一剑封住那刺客去路。段岭与李衍秋再次后退,郎俊侠一声怒喝,持剑斩向脚下冰面,“哗啦”一声,最近的冰面爆开,化作数个浮冰岛屿,在水流冲击下不断碰撞。

武独、刺客、郎俊侠各站在一块浮冰上,各自手持长剑,三块浮冰彼此碰撞,被河水冲往下游。

黑夜中段岭甚至看不清三人的影子,浮冰交错,三个身影彼此出剑拼斗。李衍秋带着段岭跃上又一块浮冰,只不上岸。堪堪站定后,李衍秋说:“认出那刺客是谁了?”

“昌流君!”段岭怒喝道,“把剑放下!”

那高大身影稍一停滞,背后倏然有箭矢飞来,唰地带起他的蒙面巾,现出了昌流君的脸庞。

昌流君一时颇有点举棋不定,牧旷达大势已去,只要杀不了李衍秋,待他回朝后,牧家必定会遭到血洗。

然而就在他那么一犹豫之间,郎俊侠与武独已合身冲上,撞上了昌流君,两人同时出剑。

“还你当年一剑。”郎俊侠的声音响起。

昌流君冷笑一声,抖开长剑,躬身,弹跳,武独却从旁撞了上来。

“要死一起死!”昌流君拼着中郎俊侠一剑,转身扑向李衍秋与段岭。

这次他却不杀李衍秋,只冲向段岭。武独早有准备,挨上前去,一掌格开昌流君手臂,另一掌按在他的胸前。然而浮冰下却仍有刺客,三名刺客同时暴起,袭击武独,登时将他拖下了水。

“武独——!”段岭大喊道。

段岭冲向破冰之处,却被李衍秋拖了回来。

郎俊侠借力后跃,离开浮冰,长剑圈转,杀了一名刺客。武独与昌流君同时坠入冰水之中。

段岭沿着河岸疾奔,李衍秋却喝道:“别跑!”

一片黑暗中,昌流君划水逃离,武独却屏息在刺骨的水中追了上去。侧旁追来刺客,动作极其敏捷,拖住武独一脚。

武独登时转身,与刺客们在水里换掌,拳掌受水流阻碍,难以着力。彼此手臂相格,互绞,再蹬开。

昌流君游了回来,突然以手臂箍住武独的脖颈,将他拖往河底最深处。

两名刺客靠近武独,武独刚要抽出腰间匕首,一名刺客突然抽出绳索,把武独脖颈死死勒住。两人训练有素,水下作战配合极有默契,一勒住他的脖颈便开始旋转,将绳索绞紧。

武独口鼻中迸出气泡,两脚猛力蹬水,跟随绞绳的方向旋转,让绳索松开,双手同时从腰间抽出匕首,斩向绳索,匕首却被靠近的昌流君以手强行握住。

肺中空气已呼尽,武独竭力一挣,脖颈上的绳索却越收越紧。

然则下一刻,头顶冰面碎裂,一个身影潜入水中。

段岭手上握着箭矢,往一名刺客肩上一扎。那刺客一中箭,登时全身抽搐,毒箭见血封喉,当即让他死在了水中。

武独马上挣开另一名刺客,一匕划开他的喉管。

昌流君从冰底顺流而下,游向黑暗之中,武独转身抓住了段岭,紧紧抱着他。在这刺骨的冰水之中,段岭睁开双眼,看着武独,彼此沉默注视。武独抱着他,亲吻上他的唇,猛力蹬水,冲上了冰面。

河面到处都是碎冰,李衍秋沿着河岸快步冲来。“哗啦”一声,武独抱着段岭出水,两人身上挂满了碎冰,段岭冻得脸色发青,不住哆嗦。

半个时辰后,段岭与武独裹着行军毯子,在郊野外的火堆旁发抖。武独身上很快就热起来了,他的肌肤与段岭紧紧相贴,以体温温暖了他。

雪停了,天边出现了启明星。

“活过来了吗?”武独说。

他们裹着一条毯子,依偎在树下,段岭靠在他的肩上,武独以手指梳理着段岭湿漉漉的头发。

“活过来了。”段岭侧头贴着武独的肌肤,感觉到他强壮胸膛下有力的心跳,稍抬起头,心痛地摸了摸他脖子上被绳索勒出的红印。

冬夜星空闪耀,照耀大地,白雪茫茫,浩瀚旷野之上,只有这么一棵树。树下则依偎着他俩,仿佛世间只有这么两个人。

“你在想什么?”段岭问。

“想上你。”武独低声说,“冬天游个冰水起来,抱着媳妇来一发,当真是人间乐事。”

段岭:“……”

远方有马蹄声阵阵,段岭心头一凛,武独马上抬头。

李衍秋从不远处的营火旁起身,在旷野中长身而立。

“来者何人?”李衍秋朗声道。

“淮阴侯姚复前来接驾!”为首武将下马,忙道,“是陛下吗?”

紧接着,两千余人齐齐下马,山呼万岁。段岭闭上眼,长吁了一口气,总算安全了。

当天段岭疲惫得几乎无力说话,被扶上了马车,李衍秋骑马,将车让给了段岭。沿途找到村庄停下时,又让武独去抓药,给段岭熬了两大碗驱寒的药汤,以免肺部受寒落下病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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