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草药精的共同理想(42)+番外
难得听见母亲这种凝重而无力的声音,十六的女孩,还意识不到会发现了什么事情。
赶到病房门口时,妈妈已经在门口等她。
漪漪惊讶发现,这才一周不见,妈妈整个人好像老了十岁。
“你弟,白血病,”妈妈眼眶红红,小声说着,“上周查出来的,没跟你说……等下进去,不准哭,听到没有?”
没有将母亲的话消化掉,漪漪懵懵地走进病房。
第一眼,她并没认出那个躺在床上,扎着几根针管的孩子,就是弟弟。
要知道弟弟可是顶着一头蓬松齐耳的短发啊,好看得紧。脸皮白白润润的,还带点桃红。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简直像星星样。
而现在,那个光头是怎么回事?
脸色黄白的黄白的,黯淡,没有光泽,一双眼睛突兀到吓人。
可是,他却轻轻地唤着,“姐姐,你来了?”
一下子,还是没止住冒出汹汹眼泪。
知道这事,漪漪便不在读住校。每天晚上放学后,就来医院陪弟弟。
她在一旁做作业,弟弟在病床上看教材。不懂的地方,漪漪会辅导她。因为想着,弟弟虽然现在没法上学,但总会重新回到学校,可不能拉下功课。
学习完后,弟弟会给她唱歌,弹吉他。
稚嫩的声音,和着吉他的灵动声,在耳边低低回响,撩拨着人心……
直到他说,“姐姐,我累了,不想唱了,不想弹了。唱歌好累啊,手上也没力气了……为什么生病后,唱歌弹吉他,都会觉得累啊?”
“那就不唱了,不弹了,我们先休息,不唱了,不弹了……”漪漪哑着声音哄他,“病好了,就不会累了……姐姐,姐姐,给你讲玩笑故事,好不好啊?”
“嗯。”
他还是很听话,稍微一哄他,就不吵不闹,乖乖听故事。
除了要抽骨髓做检查的时候。
他会躲在她的身后,哭喊着,“姐姐,我好痛呀,满身都是针眼,我不想让那个粗粗的针头扎骨头里去……”
“乖,要扎一下的。”憋着眼泪,漪漪继续哑着声音哄他,“扎一下就好了……”
“我不要,我不要……”
他很倔强,却,还是妥协了。
那么小的身子侧躺在床上,蜷缩着,弓着的背脊朝着医生,任由他们拿着针管穿插骨头,取出需要检测的骨髓。
妈妈不敢看,在病房外面抹眼泪。
防止他闹他动,爸爸和她静静地站在一边。
按住他的身体,安抚着他,“不痛的,不痛的,一下就好了,好了……”
不知道这样骗了多少次,后面,连他都会弱着声音说,“嗯,知道了,不痛的,一下就好了嘛。”
为了让他这样的生活多点甜度,稍微多点甜度。
她开始收集,收集大量的搞笑故事,一个接一个地讲给他。收集一些他喜欢的歌曲,一首又一首放给他听。
渐渐发现,随着她的努力,随着父母的努力,他好像也能尝到那么点甜甜的滋味。
某天夜里,她缓缓地讲完一个搞笑故事,发现病床上的孩子已经睡着。
给他盖严实被子,她轻手轻脚地走到走廊上。
在走廊的尽头,黯淡的灯光下,她看见爸爸和妈妈站在那里。
身姿有些潦倒。
从弟弟发现这事后,这似乎是她们的常态。
“老时,家里积蓄没了。”她听见妈妈无力的声音,“跟亲戚们借得钱也差不多花完了。”
她也知道,一天近一千的治疗费,长久下去,她们这样的家庭可撑不住。
半天后,爸爸低低沉沉地回应,“把那晦气的房子卖了。明天,我找个车子去搬东西,搬了东西,就把房子卖了。”
托了姑姑照顾森森,漪漪跟着爸妈回新房去收拾东西。她们得尽快把房子空出来,拿去卖钱。
进入曾拼死拼活买下来的新房,本以为会带给他们更好生活的新房。
一家人阴沉着脸色,安安静静收拾着。
静到可以听见彼此细微的动作时,“碰”地一声,父亲打破死气沉沉的空气。
漪漪看见,一贯沉着隐忍的父亲,如疯了般,拿起橱柜里的一个又一个碗,狠狠地砸在地上。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彻一室。
“老时!”母亲停下手里的活,吼道,“你干啥子?”
然而,母亲的吼叫一点入不了父亲的耳。
砸了碗,还不足以泄愤,父亲又操起一口平底锅开始砸墙。
从厨房砸到客厅,似乎恨不得把每一面墙都砸得稀巴烂。
母亲流着眼泪走到过,哽咽着阻拦他,“老时,你疯了吗?”
父亲使出猛劲推开母亲,“我就是疯了,就是疯了!你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