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里,是他跟他家那个老顽固吵得摔桌子砸椅子,脸红脖子粗的画面。
最后一次是为了什么事儿来着。
花阡落有点想不起来了。
只知道自那之后,他就离开了定国侯府,从来南朝多了一个醉生梦死纨绔不化的花花看客。
转眼之间,十多年过去了,他一直浑浑噩噩。
直到前不久为了恶整水灵儿那小妮子,特意回去一趟,结果却发现昔日那个能追他几十里地,打的他皮开肉绽的爷爷已经发须全白了。
只是时间苍白了他的容貌,却磨损不了他的固执。
他家这老头子一生傲骨峥嵘,跟战王府那群傻子相比,不遑多让。
为了家国,亲生儿子被俘虏,他可以选择不救,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千刀万剐,惨死在敌人的手上,就连尸身都被挂在城墙上曝晒三日。
花阡落也不是生来就如此叛逆,只是他不懂,他不懂尽忠尽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甚至于到了断子绝孙的地步,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傻子前赴后继的去做?
就说这一次,南帝无道,天地共诛,可他们那些傻子却偏偏要上泰山,向君王问罪。
他们那是问罪吗?
他们那是去找死好吗?
傻子啊,都是傻子啊!
花阡落嘟嚷着,仰头就把酒水往嘴里灌酒。
烈酒入喉,呛得他心肝脾肺肾都咳出来了。
他应该去阻止的,可最后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窝囊的待在脂粉堆里醉生梦死。
因为他家老头子说,他是花家唯一的香火。
回想起不久前那个唯一一个没有争吵的夜晚,花阡落心里头只觉五味杂全。
这些年他跟在九哥身边,看着遭受灭顶之灾的九哥是如何带领着战王府站起来,其实比起战王府,定国侯遭受的那些根本算不了什么。
曾经那么冲动自傲不懂隐忍为何物的容湛都沉默的避居战王府,且一避便是十年。
他不懂他们这些老头子还拼什么拼。
可是这十年,他明白了。
他们用生命所诠释坚持的忠义从来不是给那个无道君王的,而是给万千南朝百姓,所有生活在南朝土地上的生灵。
他们忠于百姓,忠于国,这是他们的信仰。
他不能夺走他们用无数鲜血和生命捍卫的信仰。
“小侯爷,泰山传来消息,老侯爷安然无恙,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有人进来汇报。
浑浑噩噩之间,花阡落都没看清来人是谁,一个激动的从软榻上跳了下来。
这一下,可把旁边的人给惊到了。
“小侯爷,你怎么了?这是要去哪儿吗?”彩蝶娇滴滴的开腔,抱着花阡落不撒手,“我不管,小侯爷可是答应彩蝶今日一整天都陪着彩蝶的。”
花阡落沉重了好几日的脸色瞬间绽放出灿烂的华光,“谁说小爷我要走了,爷哪儿都不足,就陪着你听歌赏舞,不过这最近的舞蹈真是太乏味了。”
心头的大石头放下,花阡落终于恢复成以往的模样。
“小侯爷放心,接下来的歌舞绝对让你满意。咱们百合院昨儿个来一对姐妹,那舞姿可是连咱们那位第一舞姬都得甘拜下风。”
花阡落顿时来了兴趣:“还有这事儿?那小爷我得好好瞧瞧,这到底是夸大其词,还是真有其事。”
“那小侯爷就拭目以待。”彩蝶掩唇笑着,“快看,来了。”
雅间的窗户正对着舞台中央,花阡落一抬头,就看见画面花瓣如雨,飘然落下,紧接着一红一白,两个女子,赤着玉足,露着胳膊大腿还有肚皮,手里握着一条彩带,从二楼凌空飞跃而下……
哐当!
手里的杯子落了第。
花阡落死死地盯着那两个空中曼舞的女子,眼珠子都要掉了下来。
“该死!”花阡落推开怀中的彩蝶,鞋也不穿,直接冲到窗户边,一双桃花眼死死的舞台上那两个穿着暴露的女人,整个人似要喷出火来。
“小侯爷,您这是怎么了?”彩蝶起身走来,不解的询问道。
花阡落此时却没时间搭理她。
“该死的,这两个人不要命了,居然敢跑到这种地方,而且还还……还做出如此伤风败俗的事!”
花阡落觉得自己要气晕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彩蝶口中新来的舞姬居然是慕千璃和水灵儿。
哪怕这两个人为了制造神秘感,特意以面纱遮面,可花阡落跟她们那么熟,这两人化成灰,他也能认出来。
俗话说的好,大隐隐于市,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
谁能想得到堂堂世子妃居然到楼子里卖艺!
水灵儿呢,也算是在十里花街起家的,一说没地方去,她当然想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