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她好说歹说,可眼前这位就跟没听见一样。
夫人的权势和手段她们又不是没见识过,她既存心想要杀人,她们回去了岂不是自寻死路吗?
与其回去受死,倒不如远走他乡,以后的日子虽然苦了点,但总比没了命的好!
“逃走?”慕千璃眯眼冷笑,“香坠,你能忘记在三皇子府门前遭受的屈辱吗?你能忘记刚刚在密林差点被侮辱,暴尸荒野的恐惧吗?香坠,你记住,这个世道那是个吃人的世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想活下去就得比别人都强。以前的慕千璃懦弱无能,事事隐忍,可最后得到的又是什么?亲爹不慈,继母苛待,连自小的婚约都被抢了过去,堂堂嫡女,被庶出姐妹欺辱不说,连府里的家丁丫鬟都能踩在头上,现在甚至连活命的机会都不给我留下!”
慕千璃只是在平静的陈述一个事实,但香坠却听得感同身受,拳头越攥越紧,胸臆中的怒火越燃越旺。
她恨,恨那些人太过分!
她恨,恨自己太无能。
慕千璃见她义愤填膺的样子,嘴角微不可闻的勾了勾。
“香坠,过去的慕家四小姐早已在大婚之日,撞死在三皇子门口。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慕千璃是全新的慕千璃,是从地狱尽头爬回来,立志要让那些欠她的、抢她的、负她的人全部拉向地狱的慕千璃!”
慕千璃顿了顿,抬头看向前方那巍峨深沉,在大片乌云笼罩下的城,“所以,无论前面是龙潭虎穴,还是刀山火海,我慕千璃绝不后退半步!现在,你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一,就此转身离开;二,跟我一起跨过这道门,披荆斩棘。你选一,我祝福你,你选二,那么我慕千璃在此以生命起誓,你许我一生忠诚,我必定与你风雨同舟,成,我们站在万人之上,败,我们死生不负。”
香坠看着这样的慕千璃,尽管衣衫凌乱,尽管血染容颜,尽管落魄不堪,尽管朝不保夕,但她却只觉自家小姐从未像此刻这样耀眼,她的周身似有琉璃般的神圣光辉逸散而出,一瞬间吞噬了前方魑魅魍魉闹腾出的灰暗。
尤其是她那清如春江秋月,柔若烂漫山花的深邃双眸看过来,香坠只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如果慕千璃知道她此刻的想法,她会告诉香坠,那叫尊严,那叫信仰。
“小姐,你什么都不必说了,奴婢是不会离开的。奴婢出身卑贱,这条命本就是小姐的,小姐让奴婢生,奴婢便生,小姐让奴婢死,奴婢立刻赴死。”
追随小姐,不需要一丝犹豫;为小姐死,也不过眨眼之间!
慕千璃一直注意着香坠的每一个情绪变化,经过亲人爱人背叛过的慕千璃,早就对人性失望透顶,刚刚这慷慨激昂一番说辞,不过是为了忽悠香坠跟她混而已。
毕竟她初来乍到,慕家还有一堆牛鬼蛇神在,她必须培养自己的势力。
可当她面对香坠赤忱的目光,慕千璃的内心还是有那么一丝丝震撼的。
只是素来谨慎的她没有表露出来罢了。
“忠诚,不是嘴上说的,而是用行动来表示的!”
“……”
“走吧,去好好会一会本小姐那个好后妈!”
话落,慕千璃已坚定地迈出步伐,将厚重高大的钢铁城门以及巍峨斑驳的高耸城墙双双抛在脑后,直到它们被黑夜吞噬。
“你说什么?那小贱人没死!”
长荣院,慕家主母的院落,素日平静的长荣院此时被一道尖锐拔高的女声打破了沉默。
第9章 慕千璃,必须死!
荣秀凤,贵妃亲妹、荣氏嫡女、国公府大夫人,她一出生便拥有着别人拼搏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
此时的她穿着一身雍容华贵的织锦缎衣裳,周身金簪步摇环佩样样不缺,明明是四十岁的年纪,却因为精心的保养让她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
平日素来是温和端庄,宛若佛寺中宝象庄严的菩萨,可就这样一位菩萨样的人物却在听说慕千璃没死之后瞬间变了脸。
“废物!一群废物!”荣秀凤勃然大怒,触手可及的装饰茶盏纷纷遭了殃,精致保养的脸蛋因为怒火多了几分褶皱,“你们那么多人竟连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丫头都杀不了,本夫人要你们何用!”
那轿夫本就是九死一生,此刻更是被吓得瑟瑟发抖,垂着脑袋不敢出声。
好在短暂的震怒过后,荣秀凤立刻冷静下来。
丫鬟们利落的收拾一顿,换上新的茶盏。
荣秀凤端坐着,涂抹着红色蔻丹的手指捏着杯盖不停的拨弄滚水中浮动的叶芽,犀利的眸光一眯,扫向地上的轿夫。
“照你的意思说,是有人救了慕千璃,并且将除你以外的人,一一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