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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东风一梦遥(19)+番外

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了,木呆呆的把那人拖过去,和的卢他们放在一起。又拖着杨不愁和他们并排放在路边,去了四锭银子放在他们手中。如果有人看见,取走银子,安葬尸身,也算入土为安了。

我把最后一锭银子塞在杨不愁手里时,有点犹豫。算了,拿了一块更大的银锭。好歹也是将军,给个体面点儿的吧!

掰开他的手往里塞东西,手指动了动。这叫植物迷走神经,死青蛙都有这种反射。我的脑子冒出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词,反正是不害怕的。

然后,他的手腕动了一下……

噗,我一屁股坐在雪地里。所有的恐惧似乎从一个极小的地方突然冲了出来,一下子变得无限大,充斥了我的世界。

周围影影憧憧,我才意识到死尸多么的可怕!他们可以变成僵尸,雪尸,大粽子,喝人血,吃人肉,呼的喷出一股臭气,就能熏死你!而我既没有黑驴蹄子,也没有糯米,孤身一人坐在一大堆死尸中间。最恐怖的是,我面前那具官儿最大的——似乎活了?

“啊……”一声痛苦的呻吟。

“啊——”一声尖叫,我持续不断的释放着心中的恐惧。栖鸟呼啦啦,大片大片的飞上天空,嘎嘎乱叫着。直到我喉咙沙哑,直到耳边再没有那声呻吟,我在哼哼着低下头。抖抖着睁开眼睛。

“你鬼叫什么!”是杨不愁的声音——诈尸了!

“咯喽”,我听见自己的嗓子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然后看见自己手脚并用快速的跑开。最奇诡的是,我竟然感觉象在看别人做这件事!

“别走,我、我的腿断了!”

啊?活人?

我的魂儿立刻归位,这才觉得地上的雪冰凉冰凉的。赶紧抖干净。连滚带爬的冲过去:“你没死!”

“再呆一会儿就死了!”他低声抱怨,“这里,药!快走!”说完,两眼一翻,又昏了!

我也不敢耽搁。从他身上摸出一个药瓶,塞进他的嘴里。可是牙关根本撬不开!一着急,便对着嘴,用自己的舌尖将药在他齿缝间糯软,生生的塞了进去!药似乎是好药,至少让他顺过一些气,我又塞了两粒。探探鼻息,已经有了!

接下来就是离开这里。我抬起他的手臂就要走,可是根本架不动!死人可以拽着一个胳膊一根腿胡乱拖,活人怎么可以?

我又急得额头冒汗。突然看见散架的马车上,有几块拼在一起的木板,甚至还有一些厚褥子,扔在雪地里!

费了一会儿劲,终于做成一个拖着的木撬,一头是的卢他们四人裤子上的腰带连成的拖绳,绑在木板上。还有一些则把杨不愁固定在木板上。所有的厚褥子一股脑的裹着他,包括我的馒头包袱,好像这也能带给他一些温暖似的。

我拉着他在雪地上吃力的走着,必须尽快找个人家。不然,按他的伤势绝对熬不过今夜的寒流!

然而,这里天寒地冻,四野一片漆黑,我又到哪里去找人家呢?万一敌人又追来呢?

“杨不愁!这是你第二次欠我的了!你给我活下去,不然我就把你扒光了卖到妓院被人奸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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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 14 章

走进树林,雪光泛着青色,白色的树皮上一块一块黑色的树疤。雪枭桀桀的叫声从头顶划过,我一直盼望的奇迹始终没有出现。

再走下去,他就死定了。

放下撬板,从腰里拔出防身用的大刀片,就是的卢随身携带的宝贝。本来是要合葬的,可是想着路人万一盗走了,就白费了我的好心。不如拿在我的手里,保护一下他的主子,想必的卢意见不会很大。

术业有专攻,砍人的大刀砍树未必好用,但也不排除我的姿势不对。反正吭哧了半天,只批下来一些细树枝,还有点湿。干脆在地上捡起来。

总算捡了一大抱,又从杨不愁身上摸出火绳和火绒。我在纪府的时候,出于好奇,曾经向奶妈请教过,并且熟练掌握,想不到这时候派上了用场。好奇心是人类生存和进步的不二法宝。

点着火,把他移近了,这才喘息着坐下来。这篇树林掉落的干树枝不少,我不担心篝火烧完了,但是总害怕自己睡着了之后,引发森林大火。下意识里,我认为这是滔天大罪。眼睁睁的看着杨不愁,不敢闭眼。

火光里,他的嘴唇干裂发白,脸颊红彤彤的。伸手一摸,额头烫的吓人,身子却在剧烈的抖动。他身上瓶瓶罐罐的有一些,除了那个小粒的药丸之外,还有一大瓶白粉。闻了闻没有味道,“杨不愁,你现在的伤口要是再不处理,明天你就自己赶路去见阎王吧!不过——”我在他面前晃晃药瓶,他双眼紧闭,不断的到抽气:“我可不确定这个是不是你们的金创药。如果真的不是,你只能抱怨做事不实,闯荡江湖带错药,治死了跟我没关系啊!而且我不是医生,算不上医疗事故,阎王面前记清楚。”

打开包裹他的被子,他的衣服已经和伤口混在一起。不算腿上和手上的,胸前三刀,腹部刺中一刀,估计后背还有,但我不敢看。不管怎么样,伤势真的很严重。他曾经说过,腿断了。我看看腿部,不知道是被别人打断的,还是我开始拖死人的时候拖断的。毕竟,冰天雪地的,筋骨没那么结实。

治不了的不管,先管治得了的。

他们身上都有两个袋子,闻了闻,一个是水,一个是酒。掏出小匕首用火烤了,又洒上酒。我沉下心思,一个伤口接一个伤口的处理。仿佛我以前做过类似的事情,拿着一把小刀,在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子上翻来覆去的烤,然后插进肉里,取出一个圆乎乎的东西。

他的肉和衣服冻在一起,有些地方已经塞满泥巴,用小刀一点点的挑着,除去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我想了一下,还是消消毒吧。好心放了一点酒……

啊……

原本半死的人突然张开大嘴嚎叫起来,还猛地做了起来,双目圆睁瞪着我。我也吓得不轻,“这、这!”

“扑通”!他又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呼——,我的心脏从嘴边落回原位,拍拍胸口,继续干活!

如是往复,几个伤口下来,姓杨的像个条件反射的青蛙,不时的在我手里蹦跶。寂静的夜里,偶尔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喊声,驱散了原本的恐惧和寂寞。就连本来不打算处理的后背,在某杨痛苦的吼叫里,也愉快的给他翻了过来……

第二天一大早,我在路口拦了一趟车队。没想到竟然是那几个商人!他们知道杨不愁是朝廷命官,又见他没死,估计想做个长线投资,不仅热情的安置在车队最好的位置,还绕道最近的一处大镇子,寻了个医馆,加以诊治。

最后,他们纷纷留下名帖,说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联络他们。这一路上都有他们的商铺云云。我冒充杨不愁的随行侍妾,一一应允。看样子,通缉文告还没有到。心里略略放松一些。

歹人好命,我看着袋子里商人们留下的诊金,撇撇嘴,进去看医生的处理。大夫手脚很麻利,已经包扎完了,说:“都是外伤。致命的是腹部一刀,不过偏了些,只要静养一个月就可以了。倒是腿部的骨折有些麻烦,好像是生生拉断的,下手真狠啊!而且错位很严重,我已经去请本镇另外一个大夫了,他接骨没有问题。请夫人放心!”

我做欣慰状,说道:“那……没有别的问题吗?比如中毒什么的?”

大夫狐疑的看了我一眼,说道:“目前没有看出来。这位大侠的伤口虽然都是致命位置,但是大侠武艺高强,自保很好。我看他后颈有淤痕,想必是被人打晕所致。”

搞清楚了!我恍然大悟,一定是危机时刻,他的侍卫想出来的不得已之计,打晕主子,做出杨不愁已死的假象。不过万一敌人有一个活着的,再补一刀,他不就彻底玩完了吗?看我怎么折腾他的就知道了。

我也就是心里想想,才不肯说出来找没趣呢!

找了个店家,选了个上房,安置这家伙住下。为了方便照顾,选了个大些的,我也住了进去。

他还在昏迷中,我端茶倒水的伺候,顺便也让自己吃上几顿好饭。时间过的很快。又是一天过去了。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瘪瘪的,还是没有动静。月事的确没来啊,也没有流产的迹象,为什么不是“大”肚子?许多天来,我第一次关注自己的身体,趁着天没完全黑,又找大夫看了看。大夫说的确是有了,但是很虚弱。让我好好保养,千万注意休息!

抱着一大堆药,让小二帮着弄了。一碗给杨不愁疗伤的,一碗我自己喝的。钻进卧室,左右分好。先把自己伺候好了,再伺候他。忙忙叨叨,已经过了二更。

休息,休息,一定要休息!奔波了这么久,我竟然没睡过一个囫囵觉。躺在杨不愁身边,闻着属于人类的气味,我安然入梦!

睡到半夜,我被尿憋醒了。说起来不雅观,可是谁不吃五谷杂粮呢?这种“家里的事”一个也逃不开。解决完了,回到床边,看看茶壶,又看看昏昏沉沉的那家伙,尤其是那条断腿,内疚油然而生。到了些水,用筷子沾着抹在他的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