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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梦谣(原名:清雨芙蓉)(52)

那看信的人脸上却是阴晴不定:傍晚时分,城东的土地庙见。

雪媚女已经出城,而且想见她的似乎不是她原来想象的那样。

“来的这么急?看来大家都等不及了!”蓉蓉喃喃自语。

抬头看看天空,鸽哨呼呼的在头顶响起。天空蓝的刺眼,干净,明亮!

“额娘,鸡――飞飞。”一头栽进来的妞妞口齿不清的指着天空中盘旋的鸽子,“妞妞,飞,飞飞!”

“乖!”蓉蓉蹲下身子,把妞妞身上爬脏的衣服整理好,眼眶有些红,“额娘要出去一段日子。好好听阿玛的话。将来阿玛给你找了新额娘,你一定要乖乖的听话,知道吗?”

嗯?妞妞收回看天的目光,歪着头看着蓉蓉。伸出胖胖的小手,抹抹蓉蓉的眼泪,几块脏兮兮的黑痕留在蓉蓉白皙的脸上,“额娘,妞妞要额娘。”

蓉蓉低头笑笑,伸出手指点着妞妞的鼻头说:“傻丫头,傻丫头!”

“额娘,不哭,”妞妞学着蓉蓉的样子想点她的鼻子,胖胖的小手却拍在额娘的脸颊上,“妞妞吹吹,吹吹。”鼓起腮帮子,呼呼的吹着蓉蓉泪水,竟也有三两颗偏离了原来的轨道,斜斜的滑落下来。

“嗯,不哭。”蓉蓉抹净眼泪,“宋嬷嬷,你带着小格格去吃点东西吧。”

“夫人……”嬷嬷搓搓手,欲言又止。

蓉蓉挥挥手,不愿多说。

土地庙。老树昏鸦。

“见过姑娘。”来的不是廉亲王的人,从怀里掏出一封廉亲王的信,恭敬的呈了过去。

蓉蓉看了看,“王爷写了这封信,还盖了自己印鉴?”

“王爷说姑娘冰雪聪明,非如此不能令姑娘相信。”

蓉蓉冷冷一笑,“王爷现在何处?”

那人愣了一下说道:“方才奴才出门的时候,皇上好像派人宣王爷。”

“哦,”蓉蓉点点头,“如此,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是吗?”

嗯?那人依旧好脾气的躬着腰,“奴才不明白。”

蓉蓉道:“是不是你的主子吩咐过,不管我有没有交出东西,都要带回去?”

那人的腰躬的更深了,蓉蓉静静的等着。模糊的夜色中,一乘小轿抬进土地庙,仿佛是幽冥使者的接引。这一次,自己还能逢凶化吉吗?

教主死了,他还在。

夜幕沉沉,心也如死灰一般。

果郡王府,被拖去喝酒的允礼迷迷糊糊的回到家里,天色已经黑了。

“蓉蓉?蓉蓉?人呢?”

“十七爷,夫人傍晚的时候出去了,还没回来。”

“这么晚,去哪了?”敲着额角,允礼挣扎着找到椅子,瘫在上面。

“夫人没说。”管家小心的回复,“不过,已经出去大概两个时辰了。”

嗯?允礼蹙眉强睁开眼,发生什么事了?蓉蓉很久没有行事这么诡秘了。

“王爷,”门外匆匆走进来一个下人,“李公公来了。”

“什么事?”皇上这个时候还派人来?

李公公到了近前,陪着笑小心的说:“皇上让奴才过来说一声,熹贵妃最近身体欠安,她说十七爷家里的是早年的故人,甚为想念。皇上体恤,已经宣进宫叙旧了。请王爷勿念。”

蓉蓉和熹贵妃?荒谬!

冷风骤起,允礼脑子忽的酒醒。这里有鬼!

“王爷,”又是匆匆的脚步,“门外、门外突然来了许多军士,已经将府邸团团围住。”

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回是什么风浪?

“御前侍卫图里琛求见。”

允礼挥挥手。图里琛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图里琛奉命保护十七爷及诸位王爷的安全,请王府闲杂人等不要随意出入。”

允礼强压恶心,问道:“图里琛,发生了什么事?”

图里琛倒是没有隐瞒:“刚才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儿,皇上把十三爷和八爷都骂了一顿,盛怒之下,已经关了起来。”

“责骂他们,为何要封所有的王府。”

“呵呵,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十七爷少安毋躁,想必明早儿,皇上气头过了,一切就好了。”

“那,那你在宫里,有没有,见到洛蓉?”

乾清门一战,图里琛对洛蓉素素两姐妹很熟悉。愣了一下,说道:“倒是没有见到。奴才一直侍奉皇上在养心殿,夫人就算进宫也应是在后宫。”

允礼见他不像是说谎,头更疼了。点点头,算是知道,让他下去。

“阿玛,阿玛”本来应该睡觉的妞妞不知为什么没有睡,吵着要见允礼,“阿玛,鸡,飞飞,高,高高。额娘,额娘哭哭,哭……”

妞妞急切的比划着,允礼看她似乎要告诉自己什么,蹵着眉头看向嬷嬷。宋嬷嬷赶紧说:“今天傍晚,老奴带着小格格去夫人那里,小格格看见夫人窗前的鸽子飞说是会飞的鸡,闹着夫人让她飞,夫人大概不许,老奴远远的没有听见,后来夫人唤老奴来的时候,似乎哭过。”

鸽子,有什么人给蓉蓉送信吗?想起前两天雪媚女的事情,蓉蓉本来说今晚商量,现在突然失踪,可是与此有关?!

“他们咬得越凶,我就越开心!”蓉蓉的话不期然的响起,允礼打了个冷战,酒醒了大半。

养心殿已经恢复了宁静。苏培盛低着头呈上落在地上的书本,雍正接过来看了看,嘴角挂上一丝得意的微笑。洛蓉送来的这个东西果然是个宝贝,不仅当年可以镇住那些老臣,现在又把老八套了进来。老八恐怕从来没有料到,他竟然能抢在前面控制了雪媚女!和天子斗,他凭什么!

正想着,门帘一挑,进来一个灰衣人。苏培盛看了一眼那人腰间的牌子,领着宫女太监悄悄的退了出去。

雍正脸部肌肉跳了几下,点点头对那人说:“带上来吧!”

进来的赫然是洛蓉。还是土地庙里的那身雪色银缎马甲衬掐银边的杭绸里衣,整个人似乎比以前丰润了许多。听说老十七对她一往情深?!

“你一定要见朕才交出来?”雍正的声音隐隐有着压抑的兴奋,仿佛嗜血的野兽捕猎前的喘息,又带着一丝丝的疲惫。一只温顺的哈巴狗正懒洋洋的躺在他的手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抓挠着。

蓉蓉抿抿头发:“是也不是。”

“怎么讲?”

“那人不过是个跑腿的,这么重要的东西我当然要交给他的正主,此为是;”

“不是呢?”

“我手里什么都没有,此为不是!”

“你是怎么发现的?”片刻沉默后,雍正问。有些懒得猜了,该做的都做了。

她今后应该也仅仅是个女人,在金堆银砌温暖馨香的卧室里等着男人的女人。雍正突然很怀念那个午后的慵懒。

“用印鉴和亲自来有什么区别?既然不肯亲来,又怎么可能用那个死物呢?雪媚女或许是被八爷人找到的,带她来京的,却是明目张胆的官府的旗号。皇上,这个时候,八爷还敢动外放的官吏吗?”蓉蓉的神态仍然那么疏离,还透着几分清冷。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这个倒是朕忽略了。”雍正慢慢咂摸着。只是一只喜欢咬人的猫儿罢了。虽然他更喜欢狗的忠诚,但是也不介意偶尔养只小猫玩玩儿。

“你处心积虑,处处模仿八爷,诱使雪媚女为八爷索要行述,连我都差点被骗过。”

“哦?那你是什么时候醒悟的。”

“雪媚女出京的时候,看见跟踪她的人,就明白了。”

“那你还去?”

“从我见雪媚女那一刻起,该我做的事情就已经做完了。剩下的就是您的安排,和八爷的举动了。土地庙――去与不去有什么差别!”

“哦?没差别你还去?这么说你是故意的?或者――还有行述?”雍正慢慢坐直甚至,眼睛也眯了起来。他不想养虎为患。

“没有!”

“你以为我信?”

“与我无关。

“你不怕朕抄了十七的府?”

“你要对八爷九爷下手,剩下的兄弟,要杀谁是我拦的住的吗?”

“你以为朕不敢?”

“别人敢,你却未必!”

“混蛋!”雍正拍案而起,蓉蓉倏的站直身子,蔑视的看着这个自尊又脆弱的男子。

她说对了。他的确不敢,因为每一个皇子背后都有老爷子安排好的一堆人。或许他们可以坐视老八的没落,却不能不在自己危险的时候起来反抗!老十七平日里就不甚与人来往,说他是老八的党羽未免有欲加之罪的味道。如果杀了他,雍正闭上眼睛,那无异于告诉所有的皇子,自己将对所有的兄弟开刀,到时连老十三恐怕都不会帮他!那可就真的众叛亲离了!所以,即使扳倒老八的人,同时他还要再立起一个兄弟,证明他的“善意”!

这不是他期望的皇帝,尤其是从一个女人嘴里说出来!

雍正恼羞成怒的瞪着蓉蓉,蓉蓉微微昂起头,神色依然从容还带着些微的得意!

屋里的空气突地僵了起来。两人对峙着,谁也不肯后退半步。

苏公公跪在地上,偷偷的看,暗叫糟糕:可惜乔姑姑被送走了,若是还在兴许还能管点事?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被激怒的雍正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又是一声脆响,苏培盛差点没晕死。所有的人都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