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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帮帮忙(142)+番外

吕仲明出门就跑,紧接着又跑回来,把正在翻门槛的金鳌抓起来朝肩膀上一放,跑出门去,尉迟恭追了出来,两人上马朝大慈恩寺去。

这天阳光明媚,家家户户本在扎上元节的花灯,听到陛下御游时便全部挤向大兴善寺。时机正好,梅雪消融,李渊带着两个儿子以及一众大臣穿过花园,朝正殿里去。

大慈恩寺内三名僧人快步走出,齐齐朝李渊竖掌为礼,吉藏笑道:“陛下。”

李渊深吸一口气,笑道:“吉藏法师,好久不见了。”

吉藏朝李渊介绍道:“这位是我师门法朗法师,这位则是曾任大兴善寺主持的金刚智大师。”

李渊道:“久仰久仰。”

金刚智开口道:“长安归顺时,贫僧正在扬州做客,未曾恭贺陛下登基,还请恕罪。”

李渊呵呵一笑,也不便拂了金刚智的面子,毕竟眼前三人中,金刚智曾是长安佛门之首,而法朗与吉藏在江南一带更德高望重,乃是万民敬仰的大禅师。李渊虽立道教为国教,亦得对眼前三名僧人客客气气。

法朗又让玄奘过来见了李渊,李渊笑着摸摸玄奘的头,法朗便道:“容我们带陛下在大兴善寺内走走。”

刚迈出没多远,吕仲明一个滑步,与尉迟恭赶到,走在队伍最后面,法朗回过头,意味深长一瞥,吕仲明睡得不住打呵欠,懒洋洋地瞄前面三个菩萨。

第六十一回:心灯 …

吕仲明惫懒一笑,微微点头,穿过队伍时,官员们纷纷让开一条路,让他走到李渊身后去。吕仲明意气风发,占着胜利者的位置,朝法朗与吉藏笑吟吟点头。

“一路远来,辛苦了。”吕仲明客客气气道。

三名僧人朝吕仲明行礼,吉藏又道:“有缘,国师。”

“有缘。”吕仲明笑道。

李渊解释道:“当年吉藏法师于中原与我汇合,北上一趟,便是特地为了找你。”

吕仲明微笑点头,心想还有这回事么?法朗便笑道:“国师当年初来,本想请到扬州一见。”

“现在再见上,也是一样的。”吕仲明笑道:“有缘千里来相见嘛。”

吕仲明绝口不提扬州斗法一事,吉藏也当做一切没发生过,双方呵呵呵地笑,心里也都在呵呵,吕仲明便加入了队伍,开始游大兴善寺。李渊走在前头,吕仲明与李世民走在一处。

“敬德怎么回来了?”李世民眉目间似有忧色,说:“还跑这儿来了,待会被我哥看到了不得了。”

糟糕,吕仲明被一提醒,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心里咯噔一响,回头看尉迟恭,尉迟恭却似没事人一般,大喇喇走着,还与李靖谈笑。

李世民又伸手指,抹去吕仲明嘴角的口水迹,吕仲明意识到清早起来脸也没洗,便急匆匆赶来了,忙以袖子揩拭。是时大兴善寺正门大开,沙弥列队两侧,三名僧人将李渊迎进兴善寺内。

李渊只是袖手而立,并不礼佛,正殿内供奉的是弥勒,李渊问:“这位是……”

法朗解释道:“佛门有过去佛,现在佛与未来佛之分。”

“过去佛乃是燃灯古佛。”玄奘为李渊解释道:“现在佛乃是我佛释尊,而未来佛,就是眼前这一位,弥勒,世人也称之为弥勒菩萨,以救度众生为主。”

李渊缓缓点头,看了李世民与李建成一眼,示意自便,诸名官员见李渊不拜,也不好有举动,玄奘拿着燃香,无人交托,场面甚是尴尬。法朗会心一笑道:“无妨,不如……”

李世民上前,朝玄奘一笑,接过香,朝弥勒佛像敬香,众人才继续朝殿后走,穿过天井,进了大雄宝殿,一直缄默不语的金刚智法师在此处开口道:“陛下,大雄宝殿内供奉的是西方教主阿弥陀,佛陀释迦牟尼,与东方药师佛。”

“释尊也称‘毗卢那遮佛’,意为光曜世间。”玄奘礼貌道:“光明普照,遍布十方,是为大日如来。”

李渊缓缓点头,法朗又给李渊介绍道:“殿旁的乃是地藏王菩萨。”

吕仲明自来到初唐至今,第一次见到有如此多的佛像被供在同一座殿内,金刚智引领众人见过大雄宝殿内的三尊主佛,又看十八罗汉金刚,各个雕得栩栩如生,眼中带着怜悯,俯览世间。

佛门在这一点上做得确实比道门好,吕仲明忆起平生所见道观,三清像俱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态,道家真祖清雍从容,神位则凶神恶煞。

李渊依次询问各佛与菩萨来历,玄奘逐一从容对答,吕仲明知道这次上元节游大兴善寺,多半也是为了化解佛教之灾,尝试着扭转李渊的印象。这么来一次,或许李渊的根本意向不会动摇,但至少能多认识佛门一些。

游内殿时,皆由李世民依次上香,李建成察言观色,知道有吕仲明在侧,李渊无论如何不能当着吕仲明的面礼佛,且李建成身为太子,这二人的表态,也相当于支持吕仲明与他身后的道教。

吕仲明打量诸佛时,无意中与法朗目光对上,只见法朗双眼中带着温和笑意。

“国师要不要来一柱香?”吉藏莞尔道。

吕仲明一想,笑道:“阿弥陀与药师佛我是不认识的,不过慈航真人,曾是我道门中前辈,上柱香为唐王祈福,也是无妨。”

吉藏:“……”

“来。”吕仲明欣然道。

数僧根本没料到吕仲明居然会在此刻此处,半点不客气地提出道佛渊源一事,脸色都不太好看,金刚智咳了声,然而吕仲明已伸手去接,吉藏只得给他,法朗笑笑,示意无妨。

吕仲明在千手观音面前上了三炷香,又道:“老君与燃灯度乔达摩·悉达多成佛,于沙罗双树下讲论世间真谛,释尊想来也与我道家有渊源,顺便一起了。”

金刚智:“……”

吉藏终于站不住了,咳了声,问:“国师大人听谁说的?”

“听燃灯说的。”吕仲明自若道:“下回碰了面,您可亲自问他。”

数人都忍不住好笑,金刚智又道:“国师,此话不可随便说。”

吕仲明道:“前晋天师道祭酒王浮作《化胡经》,此乃道家古早经籍之一,理据都在。”

吕仲明上了香,数人早知会唱这一出,虽担心三僧合辩国师,却又想听听道佛两派,究竟是否能辩出个是非曲直来,是以都不出言打断,反而笑吟吟地看着。吉藏开口道:“国师此言谬矣,佛道两家教义不同,天差地远,何来老君化胡一说……”

吕仲明在铜盆中洗完手,笑着作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出去说,又道:“哦?既是如此,便请教吉藏大师,佛家教义为何,道家教义又为何?”

这个问题看似毫无攻击性,实际上却是准确抓住了数僧的要害,佛门派别众多,理论复杂,不同于道家的天人合一论,吉藏与法朗乃是三论宗,玄奘少时所学甚杂,后创唯识宗,金刚智则是密宗。光是这个问题,几个菩萨就要先掐出个胜负,才能回答吕仲明。

然而吉藏却似乎早就料到吕仲明奸诈,在前头一边领路,一边解释道:“诸相心生,佛门真义,一切法终归两说,一是世间万相真谛,二是因果善业修行,唯是则已,与贵教何涉?”

“那就是了。”吕仲明笑吟吟道:“世间万相真谛谓之天,因果善业修行谓之人,归根到底,不过是天人合一的道理。”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然而碍着法朗的面,又不好大笑,法朗倒也不在乎,莞尔道:“国师所言甚是。”

玄奘开口道:“佛门真义分缘起、法印、四谛、八正道、涅盘、十二因缘、因果业报、三界六道、三十七道品、及密宗持行之说。非是天人合一四字可概括。”

李世民对玄奘颇有好感,点头道:“愿闻其详。”

“释尊曾言: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此无故彼无,此灭,故彼灭。”玄奘正色道:“万物演化,最初俱是因缘而起,若见缘起便见法。此间诸位,包括陛下,两位殿下,以及国师,俱因缘际会,来到大兴善寺。”

吉藏笑道:“国师来到此刻,此处,要修正的,不也正是因缘而产生的果?”

吕仲明笑笑,说:“既有果因缘而生,那么法师们不妨说说,咱们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会对来日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过几年,又会发生什么?!”

吉藏:“……”

吕仲明狡猾一笑,答道:“既然世间万法都能以因果来推断,想必眼下的因,便注定了未来的果,几位法师,测测我大唐国运如何?”

法朗:“……”

金刚智:“……”

看金刚智那模样,差点就要受不住激,但总不能明着朝李建成说你死了你弟上位等话,金刚智咳了声,答道:“因缘而生,世间之事,也并非不能改。说缘法,不过是人人都需恪守的一点善念,种善越多,福缘便越广,是为福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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