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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一年让一生改变(9)

沈备的情绪始终调整不过来,别别扭扭的摇摇头。

草草咬着下唇,努力了半天才说:“不如……不如我们订个协议吧。”

“啊?”沈备有点吃惊。自己是侦察员出身,后来做了特种兵,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什么阵仗没见过,但是今天,他觉得头晕的不得了。难道方才做的太猛了,虚脱了?

草草继续说:“我也不想总是没招没落的随便扯个男人在一起,但是……你也知道,现在合适的人不好找。”咽口唾沫,“反正今天都这样了,如果你不介意,我想我们不妨……不妨先在一起。嗯,我可以提供住房,你……你当然不用交房租。我是说我们反正都是单身,又……那个……就是在找到合适的之前……我是说你不错,如果你对我还满意的话,在精神依靠找到之前,我们不妨先住在一起。等到任何一方找到合适的人了,我们还可以分开!这样也不用到处乱找了。……当然,这件事完全自愿。如果你不愿意,可以当我没说!”

呼!到了最后这段,草草一口气说完,脸上火辣辣的。

她不想总是自己解决,也不想急匆匆的去找男人,既然只是生理问题,目前又有一个合适的,为什么不留下呢?她想的很简单,说出来发现可能问题很多。比如,沈备可能会比较亏;又比如,这段期间能不能出轨呢?

想到这里,草草又加了一段:“当然,为了健康着想,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最好不要出轨。不然跟乱交也没什么区别,不卫生!”她拼命强调卫生问题,免得对方以为她是在变着法儿的表达看上他的意思。

沈备眉头皱起又放下,放下又皱起,嘴角不停的抽搐,连烟也不能吸了。

发生什么事?

他想好要和草草说:请做我的情妇吧!

然后呢?草草先发制人,对他说:我们同居吧!

她还说对自己“满意”!她说“可以提供住房”!还说最好别出轨,不然不卫生!这些都是自己该说的啊,怎么从她的嘴里冒出来了?

沈备退伍后曾经一度看着眼花缭乱的社会感叹自己跟不上了,但是两年以后,在他如鱼得水的时候,一个他认为是白痴的女人又给了他当头一棒!

“你……你是说,你要包……嗯哼……我?”沈备自尊受到严重伤害,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了,只要草草敢点头或者哼一声,他不排除掐死这个白痴的可能!

他是什么人,这个贱女人竟然敢这样提议!

如果草草抬头,肯定能看见沈备一双狼眼目露凶光的盯着她。可惜这时候她也很紧张,听沈备一说,赶紧摆手:“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沈备眉毛抖了一下,略微放松下来。其他一些信息在这个空隙被加强了一点,好比草草说过“满意”之类的。但是这种评价也让他不舒服,应该是他比较满意草草才对!

草草道:“跟那个没关系。你看我是一个工薪族,一个月才两三千块钱,你虽然是个老总,可是我也不想让你贪污受贿触犯法律。大家都是为了舒服才聚到一起,钱的事情不妨各花各的,就是……就是……”草草想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词,“就是”了半天也没憋出个子午寅卯。

但是沈备明白了,这让他有点占便宜的感觉。但是他若是邀请草草到他那里——那可是公司的房子。那房子一方面他理直气壮的住着,另一方面心里也嘀咕,总觉得不踏实。草草的提议正好触动了他的心事。若是能搬出来,心里会宽心很多。而且,他发现草草这里住着很舒服。

但是,这种“情景”似乎非常不合适。沈备眉头拧的紧紧的,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草草放下手里早就熄火的烟,说道:“没关系,你慢慢想,不同意也没关系。”

拧灭手里的烟头,沈备站起身,看了一眼草草:“早点休息吧,你几点上班?”

草草低头道:“七点,七点出门。”

“在哪里?”

“国贸,国贸A座。”

“嗯,我送你。”

沈备简单的说了几句,走进卧室。

草草坐着没动,沈备停住脚步:“你还在那里干嘛?还不会来睡觉!”

哦,草草站起来。

一前一后进了卧室,草草全身绷的紧紧的。沈备倒是很放松,甚至还捶了捶肩膀。

“睡吧!”躺在床上,沈备轻轻的说一声,翻个身睡了。

草草慢慢放松身体,蹑手蹑脚的爬上床,拽着被单一角,小心的躺下。

卧室的窗帘是那种厚厚的平绒布,草草有睡懒觉的习惯,生平最恨周末的阳光。刚离婚那阵,这面厚厚的窗帘几乎是她生活的全部。躲进黑暗里,她只想一觉睡到死。

现在,即使已经走进阳光下了,草草还是保留了这面窗帘,并把它挂在自己最隐秘的卧室里。好像它的柔软与厚实不仅阻挡了阳光和噪声,也可以阻挡那些痛苦的回忆与后悔……

草草身上的味道悠悠飘过来,沈备的鼻尖向枕头里埋得更深了,身子绷的愈发难受。但是他需要时间去想一些事情。

如果让他去占领一个高地,或者拿下某个“钉子”,甚至深入敌后,无论高山大川森林沼泽,无论对手多么狡猾莫测装备先进,即使拿死亡威胁他,他都不会眨眼。但是,身边的是个女人。她很柔软,也“没脑子”;她自以为很坚强,甚至要“包养”男人!

沈备有过妻子,但是那时候他就像一个小男孩遇见自己最喜欢的玩具,一门心思几乎狂热的扎进去。那里有高山,没有乳房;有河流,没有润滑;有各种阴谋诡计,没有泪水委屈;那是男子汉的天地,每天都将荷尔蒙刺激到最高。偶尔有两个当地的女孩子从身边走过,就像初冬的雪,飘下来就化了。他过的很充实,充实到忽略了自己的老婆。虽然他很内疚,可是离婚的时候他还是松了一口气。

现在他退役了。

这里到处都是欲望,各种各样的,肮脏的,高尚的,卑贱的,纯洁的。这里的丛林是人肉丛林,是欲望山川,他竭力想把内心的标准与外界一致,却发现困难重重。于是,他变得愈发沉默。

草草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他想,老上级说的对,自己没有挡住糖衣炮弹的侵袭,已经腐化堕落了。就算是草草主动提出来的,他毕竟有过这样的想法。如果草草不提,自己也会提的。这个结果,无法避免。

但是,他也知道草草并不需要他负起什么责任。那又如何弥补呢?

沈备默默的想着,身边的床轻轻一翻,草草低声的问他:“你、你睡了吗?”

沈备犹豫了一下,躺着没动,但是应了一句:“还没。”

“我……我可抱着你的胳膊睡吗?就一只、一只就好了。”草草的声音有些发抖,小心的问。

沈备没吭声,也没动。

草草等了一会儿,悄悄的躺平了。

过了一会儿,一只大手握住草草的左手:“睡吧,多睡一会儿。”

沈备的声音很厚,很重,凌晨的时候有些沙哑。但是这样的声音,这样的手,让草草有一种错觉,仿佛又回到自己的“家”里,那个曾经很温暖很安全的家里……

 

(6)

“滴、滴、滴……”

几声简短的蜂鸣,沈备警觉的睁开眼睛。对风吹草动仍然保持高度的警惕性。

屋子里黑洞洞的,旁边有人哼哼了两声。

沈备扭头去看——

赶紧悄悄的伸手把挂在床边的草草拉上来。他记得清楚,前妻为他踢人下床的毛病天天和他打架,还上纲上线的说他心里根本没她。时间久了,探亲假对他来说几乎是个折磨,既想回去又不敢回去。在家里睡觉比在大比武的时候睡觉还累!

草草迷迷糊糊的手脚并用爬回沈备身边,方才的铃声她已经听见了。手中多了一样东西,还一点点的往外动,慢慢睁开眼睛。沈备歪着头,正小心的从她手里收回自己的手。

草草眨眨眼,记起方才似乎是被什么拉上来了。赶紧松开手。

沈备见她醒了,有点不好意思:“嗯,对不起啊!老毛病了。”边说边坐起来,伸手打亮床头灯。

草草也坐起来,扒扒乱糟糟的头发:“没关系,嗯,我是说反正我睡的也死!”除非从床上摔下来,否则是醒不了的。

沈备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衣服,听草草这么说,有点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草草已经把窗帘拉开,屋子里一下子充满了阳光,沈备眯眯眼睛。

“你先去洗个澡吧。我收拾一下。”草草从柜子里翻出一套纸内裤,“这个不分男女,号比较大,放我这里也没用。你先用着,顶个急吧!”

沈备犹豫了一下接过来。草草又把毛巾和其他必备物品找好,告诉他卫浴设备怎么用,才回到卧室,收拾卫生。

拎起床单轻轻一抖,草草突然愣住了:这分明是自己以前的生活状态啊!

每天早上醒来,先把老公打发到卫生间,准备好洗澡水,然后收拾房间,做好早餐。他吃东西去上班,自己再慢慢的洗漱,吃饭……

叹口气,利索的抖开床单,草草麻利的收拾好卧室。走进厨房……

沈备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草草已经准备好早饭了。热好的豆浆,热腾腾的小包子,还有一碟凉切的青菜。皱了下眉头,沈备看着碗筷,问道:“你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