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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知道重生做什么(212)+番外

账外又传来低低一声轻唤:“陛下醒了?”

那声音苍老而谦恭,带着熨帖的温暖。

那是谁?

他又花了些许时间,眨了眨眼,终于自梦魇般的混乱中渐渐醒转。

便问道:“忠叔,什么时辰了?”

杜忠轻声道:“辰时一刻了。”

沈雁州慢慢坐起身来,“竟然这时候了,起吧。”

杜忠应喏,传了宫人进屋伺候皇帝更衣。

沈雁州默然不语,有一丝思绪仍旧沉浸在梦中,便愈发觉得眼前的情景可笑。

当年张太傅一语成谶,事易时移,人心易变,到头来,他果真称了帝。

回头一看,往事茫茫,怎么就成了今日的局势?

沈雁州临朝,受百官朝觐。如今天下太平,海晏河清,早朝时大学士竟同翰林侍郎为两月后款待匈奴王时,男后的仪仗凤尾扇,该用十二柄还是十六柄争执起来。

未免也太闲散了些。

朝事议罢,沈雁州起身退朝,回宫时斜倚锦缎装饰的步舆上,仍然有些漫不经心。

突然问了一句:“我、朕立了男后?夜离?”

这事当真奇妙,又好像是他亲自所为,却又仿佛不该是他所为,沈雁州一时混乱起来。

杜忠却误会了——皇上册立男后前后,反对者不乏其人,许是被劝说得久了,如今终于生了丝悔意。

但他也了解皇帝的性子,最是傲慢刚愎,如何能叫人察觉到后悔?

想了想便只是实话实说道:“陛下虽然赐了凤印金册,但未曾行大典。”

沈雁州只嗯了一声,却在心中冷嘲热讽,这厮做事当真拖泥带水,若是不愿,群臣之中自然有适龄女儿送来当皇后。既然立夜离为后,索性做了全套,也好堵住悠悠之口。

如今这不上不下的局面,当真不像沈雁州自己的手笔。

几如梦魇二十年,一朝醒来,只见满地鸡毛,难以收拾。

清晨下过一场雨,如今天空碧蓝如洗,微风习习。初夏时节,正是十分凉爽的时刻,沈雁州又问道:“昭儿……雁回可好?”

杜忠道:“前几日得了风寒,请太医瞧过,开药喝了,如今已大好了。”

沈雁州道:“在我私库里取些补药送去,再命太医仔细照看,务必要彻底好透了。他自幼娇生惯养,吃不得苦……”

一面絮絮地吩咐杜忠记下要送去的奇珍异宝,放在右边扶手的手指下意识划拉着,若是沾了墨,写出来就是四个大字:“养虎为患。”

嘲讽完了,却还是感慨:“雁回今年多大了?二十了?”

杜忠道:“陛下,再过三个月,八月初六,雁回公子就满二十了。”

只是雁回公子,不是王爷,更不是太子,甚好甚好,不至于蠢到无可救药。

沈雁州便笑道:“该成亲了,这孩子骄纵,要给他寻个温柔贤淑、性子静的千金,也不拘什么出身。”

嫁过来便只能陪伴夫君被软禁终老,出身好的千金小姐,谁傻乎乎往这火坑里跳?沈雁州委实也没得挑。

杜忠颤巍巍跟着步舆走,一面陪皇帝说话,一声声地应着。

他年岁也大了,身边跟着的年轻人是义子亦是徒弟,搀扶着他,陪皇帝慢慢走着。

许是因为步舆架在别人的肩头上,视野变了。当年那高耸幽深、令人心生畏惧的红色宫墙,如今却狭小得叫人喘不过气来。

宫中的时光仿佛凝固了,一天一天看不出变化地过着。或许正是因此,便令人格外容易健忘。

当年杀人如麻,被骂成披着人皮的恶鬼、比豺狼更残暴的摄政王,如今也有人写诗做赋,歌颂他的仁德。

沈雁州自己也快记不清,当初究竟为何贪功冒进,欲在短短数年之内扫清朝堂阻碍,因手段强硬对撞,不得不大开杀戒、斩草除根。

他只觉自己是个看管园子的园丁,原以为除完了虫就能将园子交托给物主,谁料虫未除完,这园子却易主了。

若叫阿月知晓……

沈雁州不禁会想,阿月是懂的罢?他也曾想要置身事外,做个逍遥快活的纨绔子弟,谁知造化弄人,却成了个短命的先帝。

无可奈何,骑虎难下。

阿月不会怪他。

当季节转为盛夏时,沈雁州终于也病了。

吃过药便昏昏沉沉地睡,光怪陆离的梦境跟回忆纠缠在一起,他甚至分不清哪些是真经历过,哪些不过是幻梦。

他隐约看见自己在终年积雪、杳无人迹的山顶一座铜宫之中,阿月一面哭一面靠在怀里亲吻他。

他便得寸进尺,将阿月压在床榻中,肆意妄为。

阿月竟回应他了,两手环绕过他的脖子,纵情缠绵。喘息着仰头,露出脆弱喉结,因为情事激烈,而时不时吞咽着动一下,仿佛柔弱动人的小兔子。沈雁州按捺不住,低头舔它,啃它,留下斑驳咬痕,阿月此时总会难以克制地呜咽出声,眼尾透着水汽,绯红如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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