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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枯骨·连城(原名:连城惑)(78)

“罗刹鬼,想不到你会栽在女人手里!”

山坡被士兵层层围住,猊犿俯视着脚下的男子,恶毒地笑着。因为这个男人,他那无用的哥哥才会凌驾于他之上,他们夺走了他的一切,使他如丧家之犬般的惶惶不可终日。

今日的风虽然很大,可却是温暖和煦,风佑捂着眼遮挡住刺目的阳光,眼睛一点点地睁开,慢慢适应了眼前的光亮,蔚蓝的天空上有一只断了线的纸鸢,长长的尾巴在空中迎风飘摆,风佑看着风筝,像个小孩子似的扯开了嘴角。拨开架在颈项的刀刃,风佑坐起身,用力甩了甩头,视猊犿于无物般的低笑道:“丫头,你的心可真狠呐!”

“世上最毒的莫过妇人的心!怎么样?罗刹鬼,你也算尝过这五陆最美的女人了,死得安心了吧?”

风佑双腿岔开,漫不经心地捞过散置在一旁的衣衫遮盖住自己□的上身,猊犿见他如此藐视自己不由得抓狂:

“罗刹鬼,死到临头你也敢这么嚣张?”

风佑眼角一抬,眸中森冷的寒意让猊犿不自主地后退,他身体有些打颤,惊惶地说道:“就算你功夫再好,我也不信一个中了毒的人能对付我这样多的士兵!”

风佑冷笑道:“对付你这种人,何须要本王亲自动手?”

话音刚落,就见山坡上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地直挺挺倒下,而他们的喉间皆是插着一枚薄如蝉翼地冰片,片刻便化为虚无。猊犿吓呆了,对着风佑大喊:“该死的,你们合起来诈我?”

风佑讥讽地笑道:“我们?我和谁?猊犿,你还正当本王这么好骗?若不是假装中计,怎可轻易引你现身呢?”

猊犿一下子扭曲了脸颊,他的身后突然“唰唰”多出数十条黑影,恭敬地对着风佑跪着。

“其他人呢?”风佑穿好衣衫,摸着腰间的“覆海”懒洋洋地问着。

“昨日深夜已拿下西泽北门,现大军已在城外!”其中一个黑衣人说道,语气甚为恭敬。

“好!赤水那边如何?”

“东隐渡江的船只已悉数尽毁,往南阳的信件也已截获!”

猊犿突然大笑,咬牙切齿地说道:“真有你的,原来你才是那只黄雀,楚毓那小子真是栽了!”

风佑唇角一扬,笑道:“没错,而你,二世子,算是这场计划中意外的惊喜吧!”

猊犿猛然收了笑,看着风佑缓缓拔出的利剑,抖缩地说道:“你……敢,猊獏他都没动我,你敢杀我?”

风佑伸指弹了弹剑刃,道:“那是国主仁慈,猊犿,你应该知道,本王想除你很久了!”

“你……你……”猊犿连连后退,突然转过身向着密林飞奔,风佑唇角扯出一丝冷笑,眼神一凛,手中“覆海”一剑劈下,就见一道蓝光向着猊犿而去,所经之处芳草冻结,猊犿甚至来不及喊叫,就已被劈做两半,血液瞬间凝固。

那些黑衣人见此情景,快速围到风佑身边,跪成一圈,其中说话的那人,双手将一个鬼面具举过头顶,恭敬地说了声:

“王!”

风佑单手拿起面具,问道“南阳候现在何处?”

“回禀王,昨夜马车被西泽候调换,南阳候此刻应该在西泽深宫之中。”

“嗯,你们兵分两路,一路保护南阳候,一路随我与大军汇合,日落前,攻下西泽!”

“是!”

手上的面具缓缓附上脸颊,风佑的眼中一瞬间闪过一丝冷然的笑意。

连城睁眼看到的是一个苍洁而迷离的黄昏,长长的红腰花纱帘被微风悄悄卷起,露出神兽浮雕的一小缕毛发,窗外的亭檐上爬满了红嫩嫩的蔷薇,花瓣舒展开来,娇羞颤抖,一点一滴,滑落下漫天星子。

这里再熟悉不过了,太乙殿,这禁锢了连城数个月的宫城。

身后朱红的雕花大门,缓缓合起,楚毓慵懒地抬起眸,嗓音传来:“连惑救不了你……谁也救不了你……”

楚毓起身默默地站在描花的壁檐旁,凝视窗外那片属于他的土地。冷冽地风拂过那张俊朗的脸上,刻出模糊而悲伤的暗影。

“听见了吗?”

连城因他的话而扬起头。

“那声音……是西泽颓败、沦落的挽歌……”

连城摒神聆听,远远地仿佛有烟尘马嘶的声响,铁骑踏破青石板的街道,刀剑摩擦刺耳的音律。

“西泽……破城了吗?”

连城问,楚毓怅然一笑:

“是啊!你很得意是吧?可惜破城的不是你的哥哥,现在的连惑怕是被隔在赤水之畔,与你隔江而望吧!”

连城心口一沉,隐约明白了什么,只淡淡说了句:“这样也好!”

楚毓冷笑了两声:“好?南阳候,不,现在我只能叫你连城,你可知最大的赢家是谁?那个与你日日耳鬓厮磨的人就站在宫城的门外;那个你千方百计救下的人却枉顾你对他的恩情,弃东隐于不顾,兀自废了你称王!”

连城眼帘一抖,全数落在楚毓眼中,脸上的笑容扩大,有一种张狂的狰狞:“墨蛟才是如今的南阳候,而你,什么都不是了,你和我一样的一败涂地!”

风吹过弯月檐,一串串铜铃铛摇晃起来,叮呤叮吟叮呤叮呤,听起来格外地冰冷。连城沉默了许久淡然地问道:

“所以呢?”

楚毓一愣,不知为何连城对这样的打击丝毫无动于衷。

“楚毓,所以呢?你把同样失败的我禁锢在这里只是为了羞辱我吗?楚毓,我和你不一样,我只是一个女人,我所有的本钱就是容貌和身体,可现在它们都在,我失去的还可以要回来,但你有什么呢?你的国家?你的人民?你的爱人?你有什么是抓的住的?所以楚毓,你才是唯一失败的人!”

“贱人!”楚毓暴怒地一把掐上连城的脖子,却看见连城嘴角得意的笑,楚毓恍然,继而松手,后退了一步,嘲讽道:“你想我杀你?没那么容易!连城,我还有我最想要的人!”

“谁?段恩离?”连城见楚毓收手显然有一瞬的失望。

“他不会原谅你的,只要他心里的段花梨还活着就不会原谅你!”

楚毓一惊,失口问道:“他和你说了?”

连城点头,楚毓的眼神有些恍惚:“他是不是说因为我爱的是花梨?”

楚毓说完摇头失笑,看着前方雕花的宫门出神。

不远处木桩撞击城门的响声此起彼伏,伴着士兵们沉闷的号子,直到一阵陡然升高的欢呼响起,这宫城终于破了……

楚毓突然偎近连城的耳边叹息地说道:“连城,我还有一点时间,你……要不要随我去听听另一个相同的故事?”

西泽宫城的城墙上立着一个伟岸的身影,风佑发上的墨色尽退,露出耀眼迷人的金,却又被这红艳的夕阳镀上一层嗜血的红,长发过了肩头,有点参差,他随意用绳结系了起来,那湛蓝的眸光蒙上初冬上空的浅灰,冰冷而无情。

“王!”

身后突然闪过一个黑影,风佑将手中的鬼面重新附在脸上,冷冷地问:

“找到了吗?”

“回禀王,宫里每一个角落都翻过了,未见人影!”

“先前跟去保护的人呢?”

“都死了!”

“咯啦”一声,风佑拳头攥地脆响,冷声道:

“再找,就算把西泽所有的土地都翻过来,也要将她找到!”

“是!”

嘴角勾起自嘲的弧度,自己是什么?还是从前那个生杀予夺、凌厉狠绝的鬼吗?

不,自己失了心,就算万万人之上,也是一具虚空的躯壳。

而那个取了他的心又狠狠丢弃的女子呵,她在哪呢?他告诫过她、给过她退缩的机会,可这条路是她选的,怨不得自己,誓言犹在耳边:

不放手……即使海角天涯,即使碧落黄泉,我也决不会放手……

连城……你我之间也只是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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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卷要结束了,留点感想吧!!

放一首《踏古》琵琶曲大家共赏!

卷末--离别

第二日清晨,连城独自走在赤水江畔,衣衫狼狈,脚步凌乱。脑中混沌一片,记忆里那些熟悉的脸庞犹在,却在破晓之际辗转成零落的碎片,洒碎无声。

昨夜,山谷寂静,雀鸟群飞,黑暗得令人窒息的空气,钝重而沉闷。

连城听见楚毓说:“如果我们爱对方,就跳下去。哪怕有一丁点爱,也要跳下去……”

后来?后来……

连城只听见贾一凄厉的叫喊,看着失魂般的段恩离,幽幽地问:“你错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愿醒吗?”

晨光初现,镀得亭台似红似紫,嫣然而暧昧。连城颓坐在江边,近看风景,几许错错的树枝抚过凉风。今日的赤水无浪,平静地令人不安,而江岸零散船只的残骸更显诡异。

连城两眼空洞地望着江面,那一头是哥哥的赤山,而这一边是她魂断的西泽,隔着浩瀚的赤水,她何去何留?

桃白的指尖沾染着脚下鲜红的湖水,捧一把在手,却迅速从指缝落下。

流水啊,流水一样的幸福,在指缝里一点点滑落,有一个声音仿佛在耳边说:这只是梦,总有醒来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