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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枯骨·连城(原名:连城惑)(148)

“你在想什么?”

黑将将连城的手从自己的铁面上移开,疑惑于她深思的神情。

“大王的病从小就这么重吗?”她问。

黑将摇头:“陛下的母亲梅妃体弱,陛下一出生就带病,但并没有这样严重的病症,太医说,那是体内瘴气的积累而至。”

连城有些怀疑地点了点头,想起那血液的气味,她又说道:“我可以去太医阁吗?”

“你去那里做什么?”黑将问。

“帮大王拿药,顺便翻翻医书!”

“嗯,那也好!”黑将应允,有些感激地看她,连城接着问道:

“你们封锁消息,是怕燕王反吗?”

“嗯,燕王手上有两万骑兵,而且就驻扎城郊,不可不防!”

“那护城禁卫有多少?”

“禁卫仅有五千,其余兵众分散天都各地,我虽掌握兵权,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调拨,一来扰了民生,二来要防范外敌!”

连城点头,黑将的话在理,但这样看来燕王是大患为何不除呢?

“燕王算是嫡系,他母亲原是宫中侍女,后被先王强占,但意外的是,一次宴会,先王将她送与自己的弟弟,也就是当年的督政王,后诞下一子,按时日推算却是先王的骨肉,这算是王室的丑闻,大家心照不宣,但燕王体内的确留着王室的血。”

黑将的话自然解释了连城心中的疑惑,她这才明白为何燕王可以蛮横至此。

“你呢?为何要留下,我以为你会回东隐,特别是在你哥哥出事之后!”

连城淡笑:“那么多人都找不到他,我一个女子如何去寻?再说,现在的东隐亦非彼时,我回去有什么用?”

黑将看着她落寞的神情,心微微痛了起来,对于连城的遭遇他是知道的,一个身不由己的女人,数嫁之后对生活是不是也灭了希望了呢?

“黑将……我……”

连城欲言又止的神情打断黑将的沉思,他低声道:“你说!”

连城深吸了一口道:“我想进地宫!”

黑将的目光瞬间沉了下来,连城感觉到了他的变化,停了停又继续说道:“我身上有诅咒!”

话说完,连城抬起头与他直视,心中的那一团闷气急需一吐而快,其实连城也不知道为何要去信任这样一个才短短相识的人,也许是因为黑将给她的安全感,也许是因为他多次的保护。

“不仅是我,还有我的哥哥!男子不过而立,女子不过双十,必殂!”

赤山

“主子,起风了!”

阿红拎着厚重的狐裘披风立在角楼的栏柱旁,连惑低低一笑,将半个身子探出角楼,感受那扑面而来的冷风。

“不,是要降雪了,今年的初雪,我的连城就是在雪天生的,多少年了……咳……咳……”

“主子!”

阿红情急地将他拉了回来,有些蛮横地为他披上狐裘,连惑仍然在笑,只是笑容是看得出的苦涩。手肘一沉,阿红感觉到连惑的身子软了下来,她吃不住他沉重的身体,让他跌坐在角楼柱栏一旁,此时有胡琴幽幽,连惑侧耳倾听,长叹一声将身子倚靠在柱栏上。

“离忧呢?”

“他好的很,倒是你,身子都这样了,还要吹冷风。”

“阿红,我只是想一个人……”

“我知道!”

阿红有些鼻酸,看惯了他飞扬跋扈的样子,如今的颓废更令人心伤。

“那胡琴拉的真好,让我想起她的琴声……”

阿红忍不住吼了出来:“那你去找她啊,躲在这里能怎样呢?带着你的兵杀进天都,把她抢回来,就算死也要见上一眼不是吗?”

连惑听完突然大笑起来,连带着咳嗽不止,阿红蹲下身子用力顺着他的背,却不解他为何而笑。

“是啊……就算死……也要见上一面……”

连惑目光迷离,此刻他宁愿言生死,也不要谈分离,他是那样的思念她,只希望她能在身边,但这是他野心的代价,如今角楼上空留自己黯然 ,一把胡琴, 散落了整个赤山,灌满了双腿沉重。寂寞里看秋去东来,他的等待,不过是梧叶飘黄,飞雪漫天。

闭上眼,犹记得连城出嫁的最初,那一天,马蹄踏过心上,留下了月牙悲凉,自己在断崖永不止息的张望,看那纤红的身影化作离歌……

朝阳殿

“为何你不惊讶?”连城看着黑将,诧异于他的镇定,自己的身世也算传奇,她极少说起,却不想对方竟然这样应对。

“我很同情你,但我要说,你和你哥哥一开始就错了!”

黑将缓缓起身,越过连城像偏殿走去,行了不远又停了下来,月光下,连城一脸无助地看着他,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藏在那宽大的披风里。

“不管是否有所谓的诅咒,可以肯定一点,连城,你身体里的血液太纯粹了,如果据比一代可以试着去接受其他人,是不是就可以打破咒语呢?连城,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你祖祖辈辈留下的破解之法是否真的是解咒的唯一途径,还是说,那只是他们野心的一个借口呢?”

黑将的话令连城浑身战栗,她宁愿相信黑将是错的,和哥哥一起坚守了这么多年的信念,怎能因为一句话而垮塌?她不相信师傅会利用他们,她不信。

“你凭什么这么说?你只是个普通人,怎么会了解我们一族的悲哀?”

她竭力反驳,想说服他,更像是说服自己。

“对,我不了解!”黑将落寞一笑,转身轻叹:“也许我是错的!但连城,地宫的门不会轻易打开的,没有神器,谁也进不了,你懂吗?”

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连城坐在水边默然地看着湖面,那脚步声又停了下来,连城侧首,黑将站在回廊的一端与她默默遥望,那面容那神情,熟悉地让连城骇然,她不自禁地出口低呼:“哥哥……”

“连城,以后可以叫我的名字,我叫辛,那辛!”

医阁寻药 南阳遗孤

昏暗的太医阁书房内连城借着顶窗流泻下来的日光,努力翻寻着。

“长老,您要的药草到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连城赶紧躲到了书架后方,这太医阁因为贮藏草药的需要,素来昏暗,只是连城不明白,为何典藏药书的书架要安置在一处呢?偌大一个皇宫,难道不该开辟出专门藏药书的厢房吗?

“嗯,这次是谁送的?”

“还是阿四,知道您的脾气,不敢用新人!”

连城听出是星长老的声音,作为帝阁的主长老,那个一心置她于死地的人,化成灰她也认识。

“阿四年纪也不小了吧!”

星长老边说边往书架这边走,躲在后方的连城吓得大气也不敢出,额上的汗大颗大颗地往下落。

“微臣长他三岁,算来确实不小了,已过花甲之年。”

“哼!”

星长老冷笑了一声,连城听的心跳。

“也该休息了,快了,快了!”

这是旁边传来太医的陪笑声,连城听得有些懵,不知道一个采药人的年龄有什么好讨论的,总觉得星长老话里有话,透着阴谋的意味,却无法猜出他的动机。

“长老,微臣这就拿药去!”

太医的话打断了星长老的脚步,他停在离连城不远处的书架旁,随手抽出一本,漫不经心地翻了起来,嘴上应允。

药架旁传出悉嗦的声响,连城大着胆子向后张望,只看清了太医取药的方位。

“梁太医!”

“臣在!”

星长老的话吓得她双脚一软,赶紧又将头缩了回去。

“大王这几日可好?”

“倒是没有发病,前些日按照大王发病的周期推算,原本以为近日会有异样,便加派了人手,谁知到今日也未有消息。”

“嗯!”

“长老惦念大王之心,臣记下了,下次若见得大王,一定提及!”

星长老冷笑道:“不必了!”

说着接过太医手中的药草扬长而去。太医有些摸不着头脑,原本想拍拍马屁,也不知哪句话说错了,显然拍到了马脚,他对着长老的背影苦笑,无奈地摇了摇头,跟着离开了太医阁。

躲在暗处的连城长吁一口,站起身警惕的走到药架前,先前梁太医取药的地方竟然密密麻麻排了上百个药柜,连城无奈地翻了翻白眼,蹲下身想从下方找起,忽见右手处一个药抽虚掩,上面还残留着几根红色的药草,再看其他,无不整齐摆放,未曾有虚掩现象。

连城心口微颤,轻轻转移身子,昏暗中将那几根草紧紧握在手中,再看那个药抽里已经空空如也,而药抽外面。篆体清秀的字迹写着“问香”。

“问香,味甘,平,无毒。主结气瘤痛,上气气急,煮汁服之。 生伊陆中汊间,苗如木贼,节节相接;后亦有闻,激瘴气耶,未有先例。”

看着眼前摇头晃脑的连城,黑将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想说什么?”他问,眼前伸出一只手,连城白净的掌心躺着暗红的药草,黑将狐疑地拈起,左右看了看,问“什么东西?”

“问香!”

把书丢到一边,连城向他俯下身子道:“你闻闻。”

将药草放至鼻下,一股淡淡的香气充斥鼻尖,黑将还是不解:“有点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