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红颜枯骨·连城(原名:连城惑)(125)

“身子倒是好了点,只是一直说头痛,太医说还要静养!”叶姜将茶盏递给了连城,连城明白她的意思,接过便放了下来。

“是要好好养着,我也不便打扰了!”

说完向着风佑点了点头,唇角带笑不露声色地转身,那一瞬她再没勇气看风佑静卧的床榻,在那里自己曾努力想劝说自己会是一个终点,但也没有料到会变成悲伤的起点。眼角的余光停留在那锦帕下的平安腰带,连城将心底所有想倾诉的冲动都按耐下来了。

“告辞了!”

她抬起头,看着叶姜,脸上现出一个恍惚的笑容,这种笑容,那么迷人又迷离,但是仔细看去,背后只有空洞,无边无底……

暖阳初升,一夜冰花,在闪闪的阳光下渐渐消融。

阿红正搓着手,见连城出来,忙兴奋地凑上前问道:“他怎么说?”

连城不语,见风儿吹过,落了屋檐上的残雪,便伸出手,雪轻轻飘落,盈握、融化,潮湿了掌心……

“走吧!”

她说,努力挺直了背,捂着腹部在未融的雪地上留下浅浅的印痕,阿红呆了呆,随即明白了什么。转身狠瞪了宫门一眼,便向着连城追了过去。

月尘宫内

“她送的什么?”风佑伸长了脖子努力看着远处案几上的托盘,叶姜走过去掀了锦帕,便是一愣。

“是什么?”托盘被叶姜的身体挡住了,风佑左右摆着身子,想找个角度看看清楚,不料锦帕却又被叶姜盖上了,她转过身,笑着说:“没什么,只是块羊脂玉。”

风佑怀疑地看了她一眼,扶着床沿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

“你别动啊,伤口又裂开了!”

风佑不听劝阻将她扑过来的身子一推,踉踉跄跄地走到案几前,锦帕撩起,那绣着平安的玄色腰带显露出来,震得风佑心口一颤。

“你干什么?你不能出去!”叶姜急速地跑到宫门前,张开手臂将门堵了起来,风佑只着单衣,披散着发丝,一脸苍白地站在她的面前。

“让开!”声音中有着不容质疑的威严,风佑一手拿着腰带,一手捂住向外渗血的伤口。

“不让,你疯了吗?只不过一条腰带,你要把命给她吗?别忘了她哥哥的兵就在西泽城外!”

“让开!”风佑不耐烦地大吼。叶姜咬紧了下唇,死死瞪着他盛怒的眼睛。

“要我让,从我身上踏过去!”她撂下狠话,激的风佑眼眶都红了起来。

“叶姜,我告诉你,如果她是为了给连惑求情,你也好不到那儿去!我问你,那夜我们一万精兵伏击连惑为何会失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以为我是傻子?”

风佑说着一把揪起叶姜的衣襟,叶姜显然愣住了,不置信地看他。

“你想救他!你不要他死对不对?”

“不!我没有!”

叶姜矢口否认,青色的眸子染上一层氤氲。

风佑冷着眼看她,重重地拨开她的身子。

“我没有!你怎么可以不信我?是的,我不要他死,可我也不会害了一万兄弟的性命!风佑,你为何要这样想我?”

叶姜说到最后哭了出来,但风佑对她倍感委屈的泪水视而不见,出门前他只冷冷说了一句:“对于女人,我谁也不信!”

连城伫立在内廷的宫门外,遥望被红砖绿瓦湮灭的月尘宫,手心轻轻拍了拍有些动静的小腹,低下头轻轻低语:“宝宝,你爹是这五陆最好的战士,如果连神也打不败他,那他就注定是这五陆的霸主,对不对?”

她说完淡淡一笑,扬起头的身姿如同冬日里向南守望的女神,那深情的眼神仿佛能将雪望成春水,将寒梅望成玫瑰,将沧海望成桑田,将浮世望成睫上尘埃,然后随着阿红的一声叹息,内廷红色的宫门缓缓合起,直到“砰”一声将一切情缘都隔在了门外……

朝华急报 倚澜新生

“王爷,没有侯爷的令牌,任何人都不能出入内庭!”

“令牌落在月尘宫,你们派个人去取来,先让我进去!”

“王爷!”内庭的守门侍卫将刀一横,将风佑硬是挡在了门外,依旧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还是请您先拿了令牌来,这规矩不能坏了,要是上面怪罪下来,小的可是要掉脑袋的。”

风佑拿着腰带一身单衣立在内庭门外,偶有女眷出入时,皆羞怯地低首,风佑见了低头看了看自己,觉得这身装扮也却有不妥,便没有再说,转身想离开时,月尘宫方向匆匆跑来一名侍卫,见了风佑便是一跪。

“启禀王爷,前方来报,连惑率领五万精兵企图攻城!”

“你说什么?!”

……

北国凛冽的寒风呼啸着一阵阵的从耳旁掠过,风佑捋了捋额前散乱的长发,回身又望了一眼紧闭的宫门,那朱红的漆让他又想起初春时与连城相遇的时分,想起桃花坞那些落花缤纷的日子。可是她唯一的亲人却与他站在烽火狼烟两侧,这样微妙的关系和缘分衬在这条平安腰带的背后又能说明什么呢?如果说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情,那这丝丝的情分在这场战役以后,也会如现在呼啸而过的风,吹过,就过去了吧……

仁德十二年春夏,连惑领兵五万意图攻克西泽王城,但计划在鬼军的浴血奋战中彻底崩溃,至此两军皆死伤惨重,连惑乘机围堵了西泽以南以东的道路,截断了北里一切对外的物资,西泽连同北里陷入了物资缺乏的困境,对此,北里国中众说纷纭,但史官手中却留下不容质疑的一笔:鬼王迁都一举实属败笔矣。

而西泽城更是惨淡愁云,北里侯承诺的骠骑营并没有如约参战,而是守在战场的百里之外,西泽前阵的鬼军将士一个个倒下去,却不见骠骑营伸出援手,民间谣言四起,说鬼王曾因此大怒,领兵逼近北里皇城,距三百里以外驻守三日,三日后虽退兵回西泽,但鬼王争位之心已昭,乃北里之患,朝中大臣纷纷倒戈,上书要求北里侯遏制骠骑营,骠骑营成了北里防范西泽的门户,而非参战之军。

到了仁德十二年秋,战事已到荼靡之际,所有人的心弦都紧绷着,西泽仅剩三万将士,十道请兵符飞入北里皇城请求骠骑营出兵,但北里侯都置若罔闻,东隐的战书已下,三日后的杀场,一切都会有结果。北里皇城也陷入恐慌之中,如若鬼军真的败了,那北里所要面临的又是何种局面呢?

深夜,灯火辉煌的朝华殿,众臣皆身着官服,静静等候着那一道急似一道的战报,猊貘异常的沉默,大臣们额上的汗珠汇成一股,不断地往下留,听完战报后,终于有人熬不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侯爷,您就出兵吧,西泽城不能丢啊!”

他一句话刚落,身后的一干众臣都跪了下来:“侯爷,东隐如狼似虎,我们如今确实不能见死不救啊!”

“你们这些怕死的老朽!”宫清词站了出来,高喝一声指着带头的那人吼道:“你们都明白风佑的叛逆之心,现在出兵,即是杀狼纵虎!”

“侯爷……”

那带头的官员抬起头看着一直沉默的猊貘,并不理会宫清词的责难。

“难道鬼王真的有叛逆之心吗?难道他的反抗不是被某些小人逼迫的吗?”

猊貘身子猛地一抖,抬眼看向说话的大臣,这曾是辅助北里三代的老臣,从他浑浊的眼中却看到别人所没有清朗。

“什么小人?你说的是谁?”宫清词愤怒的喊着,指着那名老臣不断地谩骂,而此刻猊貘眼中只有那名臣子的目光,在他潮湿隐忍的注视下,猊貘感觉一切也应该结束了。

倚澜殿

“主子,你用力啊!你不能不动啊!用力啊……”连城一脸苍白,气息垂微地躺在床上,发丝已被满额的汗浸透,那被牙齿撕裂的唇瓣沾着已成暗黑色的血。

“主子!祖宗!求求你动啊!,你别吓我好不好?”阿红急得满眼通红,含着泪不断地擦着连城额上的汗珠。

“阿红……阿红……”

连城的手无助地向上抓着,被阿红一把握住,阿红哭着说:“阿红在这里,阿红在呢,求求你用力啊,用力好不好?要不让我去叫稳婆,现在去还来的急!”

“别……别叫稳婆,阿红……他……他怎么样了……出兵没有……出兵……”

“祖宗!”阿红一声惨烈的长嚎,扳着连城的肩喊道:“什么时候了你还想他,他就是死一万次也抵不上你受的罪啊!”

“阿红……我……”连城眼看着又要昏过去,阿红连忙塞了几片参片入她的口,在她人中上用力一掐。

“你就听阿红一句话,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好不好?你看,羊水早就破了,在这样下去,孩子和你都会死的,你那么努力的活着,不就是想把他生下来吗?来,用力啊!”

连城的脑中一阵清明,是啊,她不就为了生下这个孩子吗?她要活着要他们三口相聚的呀,她不能死!

“……啊……”说也神奇,一阵漫无边际的疼痛过后,下身仿佛麻痹了一样,连城只感觉子宫剧烈的收缩和已到极致的疲累感。

“好……好,头出来了,再用点力,再来!”在阿红的鼓励中连城喊出了声,她大口的喘息着,爆着青筋的手死死拧住了被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