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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罐子破摔(8)+番外

阿斗一听之下便即明白,刘备占领成都,夺了刘璋地盘,此时派关羽与那年轻武将前来换防,让诸葛亮、赵云带着荆州旧部与大部队汇合。让关羽全权负责,诸葛亮却放心不下,想为他安插人手,免得大意失荆州。

关羽素来自负,一听孔明之言便全力否决,诸葛亮摸其脾性,巧妙寻了另一藉口:即刘备根基不稳,麾下武将进驻成都,势必分薄了川中士族权利。由此迂回堵住关羽话头,可谓把语言艺术发挥得淋漓尽致。

事实上历史的分歧点便是关羽在不久后受陆逊算计,大意失了荆州,更被擒杀。导致刘备不听劝告,倾军为关羽报仇,彝陵之战一败,蜀军退居川内,从此偏安一方,三足鼎立之势成型,再无一统天下之望。

要改变历史,改变自己的命运,荆州就不能失,退一万步,即使荆州重回孙权之手,关羽亦不能死!刘禅只觉心跳得剧烈,若就此不闻不问,诸葛亮定了留守人选,一切都无法再挽回。

阿斗又看赵云铁青着脸,要被留在荆州的武将八成就是他,纵是赵云脾气好,听这二人推皮球般来回搡自己,心中也是决计不好受。

“军师可是顾忌江东那驴脸?”关羽冷笑道。

诸葛亮哂然置之,并不作答。

阿斗先是一怔,好半晌才想起江东诸葛瑾是诸葛亮族兄,因脸长像驴,曾被孙权戏弄,关羽说到诸葛瑾,便是暗指诸葛亮与东吴势力的关系,隐隐给孔明扣了个帽子。想明白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什么人?”关羽怒喝道,震得庭中秋枝扑簌作响。

诸葛亮淡淡道:“不好好养病,又出来乱跑做甚。”

显是早已发现躲在柱后的刘禅与姜维。

阿斗吐了吐舌头,从柱后转出,抬眼望向赵云时,二人对视,赵云却转过头去,不再看他,那一瞥的眼神极是复杂。

阿斗收敛心神,笑道:“想二叔了,偷偷来看一眼就走。”

关羽缓颜笑道:“是你,没被二叔吓着罢,过来。”遂朝阿斗招手。

上一刻还神色俱厉,这时却如和蔼父亲般,关羽的表现大出阿斗意料,看来美髯公亦是极宠自己,阿斗觑到时机,躬身朝关羽见礼。

不防被人高马大的关羽一把揽在身前,哈哈大笑,道:“庞军师对你赞口不绝,阿斗,你长大了,这次多亏了你,雒城之战,该给你记头功!”

话出,庭内数人皆大惊,一向只见关云长争功,谁料得到他能说出这番话来?赵云神色顿变,虽不知刘禅背着自己做了什么,但只见关羽爱护至此,夸奖也太过了些;关羽出了名的倨傲,这样下去,说不定连刘禅也被夸得飘飘然,生出自大之情,当即冷冷咳了一声。

所幸阿斗听了夸奖并不得瑟,只是松了口气,谦道:“是阿斗死去的娘亲托梦,我才为庞军师做了内甲。”

关羽正微笑时,忽听这话,疑道:“嫂子托梦?阿斗,你且细细为二叔道来。”

甘夫人生前貌美,善解人意,持身甚洁;常与关羽,张飞二人兄妹相称,对待刘备属下极好,病逝后,刘备旧部军中常感念甘夫人淑德,怀念不已。

诸葛亮会心一笑,知道关羽已中了这鬼灵精的计谋,只听阿斗把甘夫人托梦一事添油加醋地说了,关羽方唏嘘道:“人鬼殊途,竟是真有魂魄入梦一说。”话未完,竟是目中隐可见泪花。

阿斗不禁动容,没想到关羽武圣人一名非是虚传,会如此有情有义,一时间只忘了接下去的陷阱,抬头怔怔望着关羽。

诸葛亮咳了一声。

阿斗回过神,道:“还有,得风寒卧床那段时日,我又梦见娘了。”

不待关云长询问,阿斗已一五一十道:“娘亲说,这次爹爹入川,可告大捷,想必不再回荆州;她生在沛城,后辗转葬在南郡,未目睹爹成就大业便去了。要把灵枢迁去成都,只怕还需一段时日,顾念当年师父救命之恩……”

阿斗握关羽的手掌,盯着关羽青龙袍,缓缓道:“大家都走了,剩她一人孤零零呆在南郡,想请师父为她守几个月墓,陪到来年入春时,再去不迟。”

庭中一片死寂,阿斗说完这句话,不敢看赵云,只把侧脸贴在关羽胸膛上,淡淡道:“二叔要坐镇荆州,自然是无暇天天去陪着的……”说话间揉了揉眼,笑道:“阿斗不懂,听二叔打算罢了。”

许久后,赵云斩钉截铁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既是如此,云将镇守南郡。”便转身离去,竟是再无商酌余地。

秋末,旷野中满是铁丝般的锈草,随风零散滚着,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队离城。

马车中,阿斗半躺在长椅上,背脊倚着姜维,一脚斜斜架于窗沿,随着行路颠簸身体摇晃,望着漫天败落秋色出神,许久道:“你说我这么算计师父,会不会太伤他的心了。”

姜维腾出一只手,侧过身搂着阿斗,道:“你有你的打算,先生不也想让他留守么?”

阿斗忍不住道:“我对不起师父。”

直到此时,他仍说不清自己做的事是对是错,万一东吴那日来攻,连着赵云也战死,自己又该怎么办?想到此处,不禁打了个寒颤。

姜维微笑道:“别想了,师父不会生气的。”

“得洛”马蹄声渐近,阿斗坐起身来,疑道:“怎的又有马车入城?”

姜维茫然俯到阿斗身旁,两人只见官道上数辆马车与自己一行人擦过,却是入城。

“洛阳的车?”姜维蹙眉道:“什么人从洛阳来了?你看!”

阿斗循姜维所指望去,只见对面马车窗帘下,伸出一只纤纤玉手,都是吸了口气。

青葱般的手指随意搭在窗沿前,手背洁白无暇,腕上戴着一只晶莹通透的镯子,肌肤吹弹可破,纵是远远一瞥,只觉令人砰然心跳,手尚如此,那女人该有多美?

姜维与阿斗面面相觑,均是一头雾水,那是曹操派来的使者?女人?与关羽有什么关系?

姜维吞了下口水,道:“是个大美人。”

阿斗嘲道:“你小子长的跟个女人似的,也喜欢美人?”一时兴起,使劲挠姜维的肋下,俩人闹成一团,姜维讨饶片刻,阿斗仍不松手,姜维猛地一挣,反把阿斗扳了过来。

刘禅成日不是翘课就是走神,怎比得上勤奋学武的姜维?没几下便被姜维制住,姜维笑道:“小爷是男人,你才像女人……”说着把阿斗按住,对视时,俩人脸上均是泛起红晕,阿斗忽勾了勾手指,道:“来,凑近点儿。”

姜维讪讪看了片刻,闭了眼,阿斗手肘撑起些许,二人薄唇轻轻相触,便吻了起来。

汉代男风时盛时衰,十分普遍;三国时期竹林七贤之一的阮籍,更题诗咏诵龙阳安陵之事,可见当时社会原不禁男风,公子侍卫,太子伴读,常传旖旎之事;少年间行鱼水之欢,得那一朝愉乐,过后各自成人,娶妻生子,本是寻常,相传曹植与杨修亦有断袖情谊。

阿斗与姜维都是半大男人,终日彼此陪伴,正满心春意无处发泄,吻得片刻,气喘吁吁,上衣扯得凌乱,阿斗“嗯”了一声,全身舒畅无比,随手乱揉,正要去摸姜维身下时,却听马车外有何物敲了敲车壁。

姜维忙从阿斗身上起来,探头到窗边,道:“马超将军?”

阿斗暗骂一句,整了衣领,凑上前,一手搂着姜维的腰,另一手接过递来的长剑。眼望骑马之人,正是数日前,自己在军机处花园中见的那名年轻武将,原来他就是马超。

姜维惊呼一声,道:“这是师父的佩剑!”

阿斗手掌抚过剑鞘,上刻“青虹”二字,想起青虹宝剑正是赵子龙神兵,那日赵云领了留守之责便离去,自己想去拜别,却遍寻不得,只似有意躲着自己。入川后不知何日再见,心中惆怅,却无可奈何。

马超大声道:“虎威将军有言,着超转告小主公!”

“兵者不祥之器,望小主公不可擅动刀兵。”

“须谨记,勿乱启杀戮之事;更须谨记,勿惧杀戮。子龙无法日夕守护小主公身旁,以青虹剑相随;青虹出鞘,饮人颈血,乃是子龙所杀,与小主公无关!”

“一切血灾业报,均由子龙代主消受,愿小主公此去,一路平安!”

马超说完,眼望姜维与刘禅,目光中满是鄙夷之色,一催马匹,离了车旁,唯余阿斗握着那青虹宝剑,久久说不出话来。

“把窗帘放下,有点冷。”阿斗叹了口气,抱着剑转身,朝姜维道。

姜维却笑道:“等等!你看那是谁?!”

阿斗忽觉厌烦,道:“管他是谁。”

姜维转身拉着阿斗的手,把他死拽了过来,阿斗无奈只得再凑到窗边,愣住了。

枯草漫山遍野,绵延不绝,直铺到天幕下,与那灰黄天光同成一色,草坡上站着的伟岸身影,一袭武士白袍长襟在劲风中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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