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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罐子破摔(78)+番外

紫珏把这数日情景在脑内过了一遍,道:“我不看的时候,他总看着我。我看他时,他便不看了。”

司马昭又问:“说了什么。”

紫珏微一沉吟,答道:“说,从前当侍卫的时候,过得比现在舒坦,说……我。”

他声音小了下去,飞快地答道:“说我脏。”

司马昭顿了顿,“嗯”了一声,紫珏又道:“说这殿里大瓶子难看。”

司马昭道:“他为何把贾文和放走?”

吕布冷冷道:“愚弟。”

司马昭乍一听这称呼,背脊条件反射地发凉,面部表情僵硬,直起身子来,片刻后笑道:“子上一片心意,温侯若厌烦此人,不想怜香惜玉,子上领回家去罢了。”

吕布像是抓住了把柄般嘲道:“子上,送出去的旧衣服,岂可再讨回来?”

司马昭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又过一会,道:“子上来送药,顺便告知温侯一事……”

吕布接过两个匣子,一个金匣,一个木匣,木匣内是三颗十日散解药。

金匣内则是装好的计都罗喉瞬狱箭。

“何事?”

司马昭缓缓道:“五丈原曹军与蜀军中有瘟疫蔓延,正朝长安扩散,数日后会有不少染疫将士入城,还请侯爷……太守及早应对。”

“瘟疫?”吕布眯起眼,想到了贾诩。

司马昭点了点头,又道;“五丈原兴许守不住。家父亦要撤回城内来。”

他从吕布面上观察不到自己猜测的神色,只得拱手告退,余紫珏依旧蹲着。

静谧中,紫珏眼角余光瞥见吕布的手在微微颤抖,不易察觉地颤抖。

那一天,他再没说过一句话。夜里也没吃饭,睡觉前,坐在榻上,手指不住摆弄竹笛,却不去吹。

到了午夜时分,紫珏终于撑不住伏在案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吕布忽然道:“起来。”

紫珏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忙道;“侯爷?”

吕布道:“牵匹马,宫外等我。”

午夜,吕布轻骑快马,带着身后小倌,二人共乘一骑,离了长安,朝五丈原方向驰去。

卷五:见龙在田

第50章 兵临长安

若让天下武将齐齐披挂上阵,领兵互戮,分个高低,最后活下来的,定只有两人,一、吕奉先,二、赵子龙。

论平原会战,世间除吕布外,便无人能与赵云相匹敌。

吕布的骑兵横冲直撞,全凭领军之将的悍勇无畏,以及对手的恐惧感而作战。吕布永远不会倒在战场上,这无异于一柄利剑,足够削弱所有敌方骑兵的士气,在大大小小的战役中,他被神化了。

而赵云就比吕布清醒得多,也理智得多,赵云习惯以最小的伤亡换取最大的胜利,步步为营,偶尔行险,却总在险境中出乎意料的进行决胜一击,纵是受到追杀,亦能全身而退。

所以赵云是骚扰战的最好人选。

司马懿一见银铠赵子龙前来搦战,便不敢再在自己窝里算计曹真,洛阳派来的增援还未到,只得交给他三千骑兵,迎战赵云的搦战部队。

曹真率领部属在平原上与赵云展开了一场追逐。

偶有交锋,却是一沾即退,双方的作战方式趋近于一致,然而赵云却更胜半筹,他的判断出奇精准,每发起一次冲锋,角度都妙到毫厘。

千余骑就像一头灵活的长龙,于战场中央不断游走,往往在某个无法估算的角度出现,把魏军冲散后,却齐齐退到远处,再次集结,开始下一轮攻击预备。

贾诩与司马懿俱紧张地看着战场情况。

司马懿忽觉得不对,敌方只有赵子龙出战?其他主帅在何处?莫非这又是一场阴谋?为何只有赵云?刘公嗣呢?姜维呢?黄月英呢?

司马懿不由自主地恐惧万分,背脊发凉,转身派出探子散向平原四处侦查,想了许久,却寻不出半点端倪。

司马懿穷紧张了。

这个时间,阿斗在帐篷里睡觉,还打着小呼噜。

姜维在看阿斗睡觉,无聊地把一张纸折来折去,等他起床,俩人一块去给钟会换药。

黄月英在五丈原西面一块高地上,就着晚春暖日,给诸葛亮纳鞋底。

于吉踮起脚尖,在翻阿斗的书架,找点心吃。

根本没人把他当回事。

中午时分,赵云见差不多了,平原上已零散躺了不少曹军受伤兵士,便发出命令,回营吃午饭。

赵云亲兵出战千人,重伤四人,轻伤一百七十人,无人死亡!

曹真清点司马懿派给自己的骑兵,不知不觉竟是已被赵云消灭了近两千!

黄月英做完活计,抬眼一瞥,战场尽收眼底,道:“行了,上弦。”

身后百余名兵士以五人为一组,扳动机括,发出咔咔声,又把攻城铁弩转了个向,数十台巨弩指向场中。

司马懿勃然大怒,几乎便要把曹真绑去罚军棍:“如此轻敌大意!你怎么带兵的!原未想你能胜过那厮,你……你竟如把兵送上门去……”

那话实是出自本心,在司马懿眼中,曹真就像带着人去给赵云杀一般。

曹真竭力分辨道:“我军自上次大败后士气已泄,又是武技不精,赵子龙骑卫俱是他一手操练的亲兵,士气高涨,如何能敌?!军令如山,丞相只交代子丹出战,子丹已尽全力……”

司马懿正要寻由来狠治曹真,却听帐外兵士纷纷怒喊。

“怎么?”司马懿蹙眉道,匆匆出帐一看,登时火冒三丈,吼道:“好个恶毒婆娘!”

曹真一面追出,道:“赵子龙若再来扰,我军死守方为上道……”那话被截了一半。

出营打扫战场,抢救己方伤兵的清道夫竟是全部死在了平原中央!

远处数十架铁弩,虎视眈眈瞄准了尸场,只要有人靠近一步,踏入射程,便不由分说,将魏军收尸人员全部射杀!

“这是怎么回事!”司马懿咆哮道。

“这是怎么回事!”午后,阿斗吃饱喝足,出来巡视一圈,被那旷野中密密麻麻的尸体吓得不轻。道:“什么时候死了这么多人?!”

正疑惑间,见对面有一骑飞速驰来,像是悲恸得失去理智,前来抢袍泽尸体的曹营骑兵,堪堪奔到尸场外沿,远方嗖然飞来一根巨箭,那人发得一声喊,连人带马,被钉在地上。

阿斗看得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二话不说,回营去找赵云。

“这太残忍了!师父,把箭点撤了。”

赵云像一桩木头般坐着,阿斗抓着他摇道:“师父!你怎能连死尸都不让人收!那是战士啊!不管生前是谁的兵,死了以后,你还不让人回家么!对我们有什么好处!不能这么残忍!”

阿斗猛力摇晃赵云,忽停了动作。

他看到赵云的眼泪顺着他英俊的脸流下,许久后,赵云道:“师父错了,这就去撤。”

阿斗静了下来,仔细回想那天帐外偷听到的话,转身追出帐外。

“我知道了,我改变主意了,师父!”

“赵子龙将军!”阿斗沉声道。

赵云才停了脚步。

阿斗认真道:“师父,有啥罪孽,我们一起承担,我知道贾诩想做什么了。”

曹军与汉军中间,铺了近一里地,四千余具死尸--两千骑兵与两千战马,魏营内又有违背军令的士兵陆陆续续出来抢救尸体,俱死在弓弩之下。令那处几乎成了一个大尸坑,遍地俱是嗡嗡乱飞的苍蝇。

风吹雨淋,在春夏交接的温暖天气下,死尸开始腐化,并引来无数食腐动物。

蜀魏两方再次开始旷日持久的僵持,腐臭随风散开,令众人闻之欲呕。于吉在月英的要求下,撒出一把符纸,化作无数灰鼠,地毯般卷向尸坑。

这批道法变幻出来的生物,成了滋生瘟疫最好的催化剂。

曹营尚且不知其中关窍,某天锅灶内煮起晚饭,掌勺兵探勺入锅,拌了拌,舀出一只死老鼠甩到一旁,又把锅中食物倒进排队领饭的士兵碗里。

众兵士俱是习以为常,军旅苛苦,有吃就行,若碰上灾荒干旱年头,便更不计较这些了。

蜀营中却是如临大敌,处处焚烧艾草,衣物以沸水烫过消毒,全军退后数里,食物更是严格监控。

老天刮起了西风,把气味吹向曹营,这也在贾诩的预料之中。

某日清晨,魏蜀双方像是约好了一般,同时倒下了第一个人,拉开了横扫洛阳,长安,乃至整个关中平原的那场灾难--史称五丈原之疫的序幕。

魏营里第一个病人是曹真,而蜀营中的第一个病人是阿斗。

曹真几次骑马到尸坑外沿,不惜以自身性命来试探强弩,以期寻到除去蜀军机关的方法。

他凭借高超的骑术,以及爪黄飞电的速度来回闪避,几次死里逃生,从尸堆中爬出来,他逐渐摸清了弩箭规律,并在地图上一一标出,准备第二天入夜再迂回绕过,以部分将士牺牲的代价吸引弩箭,再冲上山去,一举拔除箭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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