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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无徵音(10)

作者: 澄莒 阅读记录

护国寺早课毕,钟声响起,觉慧来到禅房,首先对于她的惨状表示了同情:“公主殿下,不过两月不见,竟憔悴至此。”

她听着声音,估摸出觉慧站在她的北面,至于是北面的哪个位置就只能凭感觉了。

她不由感慨,韩锦的尸体在护国寺放了两个月,居然没腐烂。

她摸着他的手,真是莹玉琢成的一双手,凉浸浸,滑不溜秋。

倒是宣昶在旁敲侧击的提醒她:“大师,她素来如此,请勿见怪。”

觉慧塞给她一个药瓶,她摸索着瓶子,打开,倒出来,看不见长什么样子:“有劳大师,帮我把韩锦扶起来。”

大师道:“不必,这是给你的。”

“?”

虽然疑惑,但她还是吃了下去。

药丸没什么奇异的味道,就是普通草药的气味,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吃了以后心口很疼,疼到让人无端流泪。

她仿佛看见银装素裹的公主府前站了许久的一道背影。

他转过身,语调清冷,同她道:“因为在殿下心里,昭公主先是国朝的宗亲,然后才是我爱慕的女子。”

那帷帐后面,勾勒出一道孱弱的身影。

咳嗽声断续,她道:“韩锦?哪个锦?近些,我想看看你。”

韩锦撩开帷帐,这是初相遇。

被动心的并不止一人。

“你怎么敢?”

父亲意外发现那些画像,气急败坏。

韩锦从衣袖中抽出帕子,捂住被砚台砸破的额角,跪在父亲面前,“因我爱慕公主。”

编撰所的夕潜素有丹青手的美称,而韩锦从不在人前作画。

他所持笔,入画只有一人,此却不能为外人道。

府中失窃,书画皆失,父亲惊慌失措,遍寻无果,险些害病。

他有些后悔,为何当初不在画上誊上姓名,只写了表字,谁看得懂。

公主府外,他被避而不见,只是反复的问:“殿下为何不见我?”

景檀铭恼了,丢出一句:“她没空,总行了吧。”

天际微茫,雨雪飘零,尔后大雪忽至,在一片白茫茫里,他倒了下去,回府大病三日,高热不止,虽生犹死,母亲抱住他大哭,父亲恨恨道着孽障。

鬼门关前走一遭,终于想明白公主为什么不肯见他。

他说:在公主心里,先是国朝的宗亲,然后才是她爱慕的女子。

刑部大牢两天三夜,他没有等到公主,出狱没多久,便听见公主纳昔日同窗的消息。

他爱慕的女子,原来并没有看上他。

被溺毙在城河里,魂魄飘飘荡荡之际,他听见一阵诵经声。

老和尚说,在你死后第一个能看见你魂魄的人,可助你还魂。

和尚还说,因能看见你魂魄的人,命不久矣,所以可观阴阳之物。

那盏油灯,并不是长明灯,而是续魄灯,供点灯之人续命之用。

望着她的背影远去,觉慧护着灯走到他面前,“以你的命续她的命,总有一天她会发现真相,届时该如何?”

韩锦:“届时,我会用余下的魂魄,让她忘了我。”

“我和她总是差一点缘分,从前如此,现在也如此。”

“若佛祖有灵,弟子求下一世再与公主白头偕老。”

她站在大雪纷飞的公主府前,看见韩锦转过身,他的指尖冰凉,抵在她的眉间,低声道:“聊斋有黄粱一篇,公主就当做了场梦,梦醒之后,忘了我。”

她醒来时,殿内长明灯灭尽,唯余至高处一盏续魄灯生生不息。

她在府中有十三位面首,其中两个是太后送的,四个是端王派来的眼线,除了檀铭和夕潜,其余都是罪臣之子。

她前段日子病了一场,忘了许多事,隐约记得和宣昶在一个偏僻小镇上完婚。

宣昶仗着这个,让她把府里的面首们遣散,把她曾经送给他的绿帽子,一顶一顶的摘下来。

他说要把她娶回家折磨。

很好,他正在实现他的诺言。

她在家中养病,宣昶隔三差五给她添堵,她快愁死了。

难得齐拙晃悠着老骨头来看她,他女儿近日封妃,于是老头子言语间颇为高兴,还想把外孙景檀铭从她府中带回家。

他的女儿槐夫人当年是位烈性女子,齐槐的丈夫曾受她提拔,却在亲王不肯就封时被奏谋反,于是提剑自刎,齐槐捧着他的头颅上殿陈情,随后触柱而亡,自那以后她便将她的小儿子带进府里养着。

齐拙这是想捡现成的,老家伙想的挺美。

她“哦”一声,道,“还得问问檀铭是什么意思,他若执意不肯……”

齐拙道:“他肯,他已经看上了城东一个姑娘,就等着公主点头放他走。”

景檀铭刚从面首荣升为她的护卫,她记得他升职时特别高兴,特别自豪,没想到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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