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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东双璧(5)+番外

那只白隼几圈盘旋,缓缓降落,飞向孙策身边,周瑜马上明白过来,快步跑出去,白隼见了周瑜要啄,孙策却已疲惫醒来,说:“飞羽,快住手!”

周瑜道:“你就是用这鸟儿传讯?”

孙策朝周瑜笑道:“它叫飞羽,是我从小便豢养的信差,这次过来,本想也带给你看看,刚到巢湖时发现势头不对,便放了出去,让它给我爹带信……”

周瑜跪坐在孙策背后,嘴里咀嚼草药,药味苦涩,令他嘴里发麻,他把草药嚼烂后敷在孙策背上,孙策从白隼脚爪上取下布条,递给周瑜,上面只有一行字:巢湖西岸等候,援军不日便至。

周瑜松了口气,虽不知父亲被华雄关押在何处,但只要来了救兵就好办。

孙策又痛得挤眉毛,说:“你给我敷的什么药这么疼?”

周瑜道:“快,没时间多说了,快走。”

说毕周瑜便把孙策一只手架在自己肩上踉跄离开山涧,朝巢湖西北面逃去。

薄暮冥冥,巢湖西岸,一队人马追来,为首之人是一六十有余的老者,当先喝道:“孙策!你又在胡闹什么!”

“孙将军!”

“怎么被打成这样了!”

孙策道:“别管了!大伙儿先整队,进山里去!黄将军!情势太过危急,来不及通报,给大伙儿添了麻烦,对不住了!”

孙策抱拳躬身行歉礼,那老者才忿忿道:“害你爹一顿好找!”

一声隼鸣,白隼离地飞起,前往山谷内侦查盘旋,部下捧来铠甲,孙策一边穿盔戴甲,一边朝周瑜介绍,老者乃是别部司马,孙坚部下,接获孙策来信后便匆匆忙忙率领四百余人到巢湖来救援。

“唔。”黄盖打量周瑜,沉声道,“你父就是周异?”

“正是家父,老将军……”

孙策马上凑到周瑜耳畔,低声道:“千万别叫他老将军,他最恨别人说他老。”

周瑜哭笑不得,奈何话已出口,覆水难收,果然黄盖怒哼一声道:“两个兔崽子在叽咕甚么!真以为我听不见吗!”

孙策忙又是赔笑,又是作揖,将黄盖带进山中,繁星满天,明月隐去,周瑜看到黄盖带来的四百兵马,心中比较双方势力,对方有一员大将,只怕打起来后怕伤了人质,不好相与。

黄盖瓮声道:“罢了。周瑜,你父为官多年,持身甚正,我不与你这小辈计较,随我来的儿郎们俱非舒县人士,认不得此间山路,我且问你,你识得路不曾?”

“认得。”周瑜马上道,“黄将军,对方也有一员大将,乃是董卓手下华雄,不如等待深夜,以奇兵突袭为宜。”

“你这是看不起黄某吗?”黄盖怒道,“我还不将华雄这等竖子放在眼里!”

孙策忙道:“黄将军,我们还有人质在对方手上,不如就听听公瑾之计。”

周瑜心中忐忑,毕竟第一次与这等武人打交道,摸不清楚黄盖脾气。黄盖显然甚是瞧不起他,冷笑道:“依我说,还等什么深夜,孙策,你我打头,一同冲进去便是了。”

言下之意,华雄那百来人,显然还不是己方对手。

“黄将军。”周瑜沉吟片刻,开口道,“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您远道而来,愿意相救家父,已足感大恩,若能一举奏效,尽量减少弟兄们的损伤,在下才敢将此事托付于将军。否则袍泽们赶来相救,教瑜如何心安?”

孙策脸色微变,看着黄盖,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黄盖的脸色却和缓下来,答道:“说得是,该当珍惜将士性命,便照你之计,有何安排,尽管道来。”

周瑜思忖片刻,便以树枝在地面画出华雄官兵的营盘图,一一列出何处可攻,何处可袭,何处堵营,何处救人,何处截路以防对方逃离。

要么不做,要么就做绝。华雄一旦逃回去,消息泄露,只怕董卓不肯善罢,周瑜制订了缜密计划,只待深夜便全军进攻。

当夜,乌云遮蔽了星光,数队人从峡谷一侧的道路掩上高地。

白隼飞扬盘旋,传来戾鸣,孙策驻马山坡上,遥望远方山谷内。另一侧,一柄羽箭嗖然飞去,华雄派的放哨士兵无声无息倒下,一队巡逻的官兵被或手持匕首,或引十字弩的刺客从侧旁扑出,尽数放倒在地。

营内,华雄喝得酩酊大醉,倒在案侧。

黑暗里,周瑜站在山林间,手持青铜剑,反射火把的光芒,光亮射向对面山坡。孙策一挥手,弓箭手们齐齐架起箭,孙策手持火把,飞速掠过弓手们身前,引燃了箭矢。

“哔哔—”孙策吹响竹哨,霎时间火箭犹如流星般从两侧峰峦间飞起,落向峡谷中央的营地!

距离上次下雨已有三天,峡谷内木屋干燥易燃,纷纷燃烧,马上有人喊道:“起火了—”

“杀—”黄盖怒吼道。

犹如神兵天降,长沙军悍然冲进了营地内!整个峡谷内一片混乱,孙策驭马朝西边冲,然而北边,一辆马车飞速离开了营地!

周瑜见势头不妙,忙手持长剑,在群山间飞速奔跑,一声长啸,白隼为他领路,飞向军营北边!

熊熊火光烧起,不少正在沉睡的士兵顷刻间便葬身火海。黄盖组织起数次冲锋,华雄的军队刚抓起武器抵御便被冲散。

华雄在火焰中怒吼道:“报上名来—”

紧接着孙策从侧旁冲至,连人带马朝着华雄一撞,华雄宿醉未消,登时被撞得横飞出去,踉跄找兵器,四周小兵冲上,顾不得再战,把华雄推上马去,带着他没命狂奔,逃出了山谷。

战事起得快,结束得也快,然而大火却蔓延到两侧山头,黑烟滚滚,巢湖边上不少渔民都看见了这一幕。

周瑜持剑狂奔,果然看见一队官兵沿途匆匆逃离,周瑜怒吼道:“哪里逃—”

为首之人正是那船老大,一见周瑜追来,便带领士兵匆忙交手抵御,双方混战一场,孙策带兵赶来,这下彻底瓦解了对方的斗志,上百人杀得对方尸横遍地。

“我父亲呢?”周瑜咆哮道,“把他交出来!”

那船老大满脸污血,一身泥泞,冷笑道:“晚了,周少爷……”

“找到了!找到周家的马车了!”孙策手下匆忙来报,周瑜顾不得再审问那船老大,跟随传令兵跑去。

破晓时分,孤山北面峡谷内,一辆血迹斑斑的马车停在树下,黎明光线朦胧,整个山谷内起了大雾,周瑜冲进雾中,看见自己父亲胸前扎着一柄箭,已奄奄一息。

周异年近五旬,须发花白,不住咳嗽,嘴里溢出血来。

“少将军。”那传令兵道,“周大人被关在营地内一间木屋的地窖里,方才破营时,被敌军送到此处,料是想出山,我们追到时,敌方士兵朝周大人射了一箭……”

周瑜跪在父亲身前,呆呆看着他苍老的容貌。

孙策摆手示意不要再说了。

旭日初升,山谷内洒满金晖。

“瑜儿……瑜儿……”周异答道,“我……听见你的声音了,昨夜……就在囚牢外,我喊你了,你……没听见……”

“爹—”周瑜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喊声。

“不许哭……不许哭。”周异艰难地咳了几声,口鼻中满是血沫,羽箭已深扎入肺,孙策不敢给他拔箭,生怕一拔就死。

“人生在世……谁能不死?”周异疲惫地答道,“幸亏你来了……为父不必回洛阳,行那为虎……作伥之事……”

“照顾好你娘。”周异又道,“咳……咳……年轻人,你……你是……”

“周世伯。”孙策答道,“我是孙策,孙坚的儿子孙策……”

“长……这么大了……”周异现出欣慰的微笑,“好孩子……”

他握着孙策的手,将他的手按在周瑜的手背上,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周瑜发出一声痛苦的呐喊,仰着头,看见碧空如洗,眼中泪水不受控制地疯狂涌出。

翌日。

周瑜送亡父回舒县。停灵,发白帖,通知亲友,吊唁,布置灵堂,安慰哭得死去活来的母亲与祖母。

周瑜表情麻木,为父亲的棺椁挂上白绸,披麻戴孝,周家远亲近邻、堂兄弟、堂叔伯都来吊唁,舒县县令也亲自来了,各个安慰周瑜,不可过恸,须得节哀顺变。

周瑜只是点头,亲自为亲友斟茶上酒。

那天华雄趁乱逃离,黄盖率军追去,留下孙策,护送周瑜回到家中,一众女眷裁麻让周瑜戴孝时,孙策在一旁道:“给我也留一块,我家与周家是世交。”

女眷们纷纷看着孙策,孙策容颜疲惫,却依旧显得十分英俊,她们小声议论,又看着呆呆坐在灵堂内的周瑜,其中周瑜的一个堂妹便给孙策手臂戴上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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