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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七国(36)

浩然莞尔道:“师弟,我曾经也像你这么想来着,后才知天道无为,有时候你认为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对于其他人来说,并不是这样。”

浩然又正色道:“何况狐姒并没有做什么,她不过想谈场恋爱而已。”

徐福一手握拳,看着浩然许久,不住喘气,像是想挥出一拳去,却顾及二人修为,终究不敢。

浩然道:“先入师门为大……”

徐福怒道:“你不是我师兄!修为再强,失了人心,与妖孽又有何区别?!”说着将浩然推了个趔趄,转身怒气冲冲地走了。

浩然立于原地,想了一会,点头笑道:“等你见了师父,就知道什么才是妖孽了。”

翌日从全国各地征集而来的童男童女上了大船,嬴政亲率众臣于河畔送别,徐福领队,开船出黄河,前往东海。

浩然立于洛河岸畔,目送子辛离去。嬴政道:“你真的不去么?”

浩然摇了摇头,道:“国内总得留个人顾着,如今那废弃神器不知去了何处,邪神动向未明,我二人一去,若起变故,再无人制得住。”

嬴政虽极力掩饰,却依旧有一分淡淡欣喜,道:“太傅莫太担忧,邹师说一切自有定数。寡人还有……呃……”

浩然笑了起来,道:“称孤道寡的做甚,说就是。”

嬴政道:“我还有点事情要问你,趁着仲父……趁着吕贼还未回来。”

大船出河道,子辛立于船头,遥望咸阳众臣,直至浩然成了一小黑点,方转身回舱。

邹衍见子辛手中握着黑色光洁一物,笑道:“埙?”

子辛点了点头:“先师所赠,玄龟玉埙。”

邹衍似有意要看看,子辛却不递过,只笑着谦让,手里终日握着那黑埙,须臾不离。

咸阳宫中,李斯展开一幅羊皮,上面满是人名,官职,箭头指向,错综复杂的关系就连浩然看了也头晕,道:“朝中人事你该问子辛才是,不然问你娘也成。”

嬴政略一沉吟,道:“这事须得保密,不可走漏了风声。”

李斯解释道:“现朝中设左右相两职,左相吕不韦总揽大权,右相自范睢告老后便空缺,太后数次举荐右相,俱被吕贼驳回,储君命斯想法子解决,斯思来想去,唯有恢复前朝三公九卿制,来次朝廷大动,方能略削吕贼专横跋扈之势。”

浩然嘲道:“太后数次举荐右相,右相是谁?嫪毐?”

嬴政答道:“你。”说毕与浩然对视。

浩然险些摔着,道:“谁让她……罢了。”浩然实是哭笑不得,又道:“那么我现在要做什么?”

嬴政道:“现朝中有六成文武官是吕贼培植,两成是太后与先王的人,若群起而驳此议,只怕麻烦得很,明日吕相巡国结束归来咸阳,寡……我打算让李斯当廷提出此议,你得帮我。”

浩然道:“三公九卿,人选都是些什么人?”

嬴政答道:“三公是太傅,太尉,御史大夫,九卿乃是……”

浩然道:“吕不韦当御史大夫?”

嬴政蹙眉道:“太傅掌文,太尉掌武;御史大夫专管弹压百官,不行实务,关他什么事?”

浩然道:“那吕不韦做甚?”

嬴政道:“没他的份儿。太傅是你,太尉王翦,御史大夫冯高……”

“……”

浩然色变道:“政儿,万万不可!”

嬴政一甩龙袖道;“什么万万不可?我便是要激得吕贼当庭暴怒,你再将他一剑斩了……”

浩然此刻真是有苦无处诉去,道:“这不成,略作改动,将太傅去了,改为丞相。”

嬴政挑眉与浩然对视,峻声道:“为何不成?”

浩然吸了口气,道:“大秦不能没有吕不韦,虽然他必须得死,但没有他掌权的这几年,国家商、兵、盐、铁都不足以积累到能挥师而灭六国的地步。”

嬴政冷冷道:“就连你也不能?”

浩然道:“我不通政,子辛也不成。”

嬴政道:“不通可以学,吕不韦先杀了再说。”

浩然知道嬴政那倔驴脾气又要发作,未料其忍气吞声这许久,竟是筹备了辣手计谋,要将吕氏党羽彻底剪除,若是子辛在此,当可将嬴政教训得哑口无言,然而自己却没这个本事。

浩然道:“你得听我的,忘了你母后曾说过什么?”

嬴政硬着脖子不答,立于一旁的李斯噤若寒蝉,过了许久,嬴政道:“嫪毐是他送进宫内……”

浩然打断道:“我可与你作保,只要我和子辛呆在秦国一天,太后便不会废你。”

嬴政依旧不吭声。

浩然道:“明日废左右相,盐铁府之议,只要你依我所言,退一步,让出丞相一职予吕不韦,我有信心此议能成,不过是再忍他一段时间。”

嬴政终于道:“好罢。”

浩然又沉声道:“别当面应承一套,背后又做一套,早朝时我若见你反悔,当转头就走……”

“知道了!”嬴政不耐烦喝道。

浩然点了点头,道:“还有别的事要问么?”

嬴政吁了口气,道:“没有了。”说话时目光望向地面。

浩然道;“有事就说。”

李斯知师徒二人有话要说,便识趣退下。

书房中静谧无比,落针可闻。

嬴政沉吟许久,而后道:“你……近来不高兴?”

浩然笑了笑,道:“现好了,勿多念。”

浩然离了御书房,抱膝坐于御花园亭内,眼望夜间漆黑花园,想了片刻,从怀中掏出巴掌大一洁白玉埙。

子辛四仰八叉,呈“大”字型躺在舱内呼呼睡得正酣,呼噜声如雷,手中仍抓着黑埙。

浩然手指摩挲白色玉埙,笑道:“奸臣呼叫昏君,奸臣呼叫昏君,听到请回答,OVER。”

春夏交接时的清风穿园而来,浩然等了片刻,不听应答,唯有微风穿埙孔而过,发出呜呜轻响,又过一会,白埙传来子辛迷糊的声音。

“唔唔,圣明天子收到,正在睡觉,下床气很大,自去寻炮烙,OVER。”

浩然笑了起来,道:“别睡了,与你说件事,明日廷上,你徒儿要削盐铁官,左右相,立三公九卿。恐被人驳,着我舌战群臣,我口笨舌拙,到时还仰仗大王帮照应着……”

子辛握着黑埙,沉默听了会,点了点头,道:“容孤细想,明日破晓时寻你。”

子辛睡到一半被吵起,微觉头昏,便出舱去寻河面冷风来吹,好令脑子清醒些许,于那船舷边伟岸而立,站了片刻,忽耳朵一动,察觉到异状,似听到孩童啼哭声。

子辛不发出丝毫声响,沿着舷梯下了船内,那哭声逾发明显,在舱中传来。

子辛屏了气息,闪到一处堆叠起的木桶,朝那通铺上望去,只听一男孩哭哭啼啼道:“痛……”

邹衍手中提了一铜壶,拉着那男孩左手,以金刀划破其指,接了几滴血,童男之血顺壶嘴淌了进去,邹衍摸了摸那男孩的头,安慰道:“成,不痛了,接完了。”又给了他一枚麦糖,转身去拉另一名女孩的右手,同时低声唤道:“嗳,醒醒……”

这是要做甚?子辛心中一凛,眼望邹衍沿路收集了三千童男童女之血,晃了晃铜壶,发出轻响。这才转身上了甲板。

子辛逾发疑惑,便跟了上去。

灵宝天尊

吕不韦夜归咸阳,翌日上朝,便敏锐地察觉到了朝廷内如临大敌的气氛。

文臣之首多出来了一个人!且赫然占着他的位置。

太子太傅乃是未来帝师,自商周以来地位超然,然而太傅大大咧咧上朝,占着丞相之位,却是头一遭。

无人敢发出质疑,更无人敢上前扯着浩然的袖子道太傅你站错位了,那处是吕贼的。

只怕浩然反手一剑便要把说话人捅个对穿。

吕不韦眯起眼,打量片刻,浩然正回头,笑了笑道:“不韦兄好久不见。”

吕不韦点了点头,站到浩然之下,登时朝野哗然。

内侍朗声唱礼,嬴政登殿,数名宫人规规矩矩搬来一面珠帘座,拦在九龙庭东侧。

众臣齐齐吸了口冷气,今天是怎么了?如此大的阵仗!

吕不韦隐约有股不祥的语感,转头望向武官之列中的蒙武,连打眼色。浩然自若笑道:“不韦兄视察全国,走了一圈……”

吕不韦接口道:“巴蜀之地,丹砂出产尤其丰厚。”

浩然道:“……百姓过得如何?”

吕不韦的话被堵了回去,半晌后道:“本相只顾着盐、铁、矿……这个倒是不知。”

浩然微笑着点了点头,吕不韦道:“未知离咸阳半载,廷内却似是变了个光景,太傅今日为何有心上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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