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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谓谁(350)

作者: 谢堂前u 阅读记录

卿云一时发怔,尚未反应过来,十阿哥已毫不留情地大声骂道:“你这该死的贱婢,若非福晋好心收留,你流落贼窝,早就死在雪山上了,你居然这样恩将仇报!”他还待接着骂,却叫好歹回过神来的卿云拦住了。

“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卿云扶起若琳,好言劝道,“那信里都是我一时意气,骂人的话,多谢你替我截下了,没有送出去。你也不必为此自责,回府去好好过日子罢。”

若琳心头又浮起希望,小心问道:“那福晋是答应跟我回去了?”

卿云见她如此不开窍,无奈地朝十阿哥挑眉一笑。十阿哥也忍不住笑骂道:“你这贱婢,真是好没见识。福晋想回家,随时都可以,还用你在这多费唇舌么?”若琳虽被骂得懵住了,却也隐约明白过来,事情已有转机。卿云叮嘱道:“那封信的事,你大可忘记,不必再向任何人提起,尤其是八爷,知道么?”

若琳自感一时糊涂,做下错事,谁知卿云不但不怪罪,反而软语温言,安慰有加,更觉羞赧无比。当下福身盈盈一拜,掩面奔回八府。一见到八阿哥,她头脑一热,就将卿云的嘱咐抛去了九霄云外,跪下请罪:“若琳有一事一直瞒着八爷,今日坦诚前非,不敢请求宽恕,只盼八爷与福晋能就此尽释前嫌。”

八阿哥原是独自坐在池塘边垂钓,此时听了她的话,头抬也不抬道:“你私自去见福晋了?”若琳低低答了声“是”。八阿哥又道:“碰了一鼻子灰?”若琳不敢再接口。八阿哥恍惚笑了一声,异常冷淡道:“下次别再自作主张了。退下罢。”

若琳急道:“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八阿哥不置可否,只是拉起钓线,检查鱼饵是否完好,然后又抛进了水中。若琳心中忐忑,仍是坚持说道:“八爷可还记得,我回来那一年,送给您的香囊?”八阿哥微微一愣,终于转过脸直视她。若琳上前解下他腰间的香囊,不觉苦笑道:“这个香囊,八爷天天挂在身上,已经五年有余。可您却从未发现,其中除了香料,还另有乾坤。”她撕开表面的绣布,除了洒了一地的香料,还抖落出一块白色硬片来。由于曾浸泡过水,这块明显是折叠起来的信纸已经固结成一体,无法再拆开了。

若琳双手呈上纸片,含泪道:“这便是福晋五年前留给您的书信。自送出这个香囊后,我一直等着您自己发现,然后来质问我缘由,可我等了五年,您都丝毫未觉。尽管这些年里,您都对我温存体贴,无微不至,但到了今日我才有勇气承认,八爷的心中,并没有我。”

她黯然神伤地一路说着,八阿哥都始终面目表情地听着,然后无声的转过脸,直直盯着浮漂不放。忽然鱼竿猛烈扯动了一下,他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捞起钓线一瞧,钩子上的饵料早就被吃光了。他叹了口气,怔怔地发了会儿呆,便慢慢收起了渔具,抄上矮凳,掉头离开水边。

若琳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她宁愿被骂一场,打一场,都好过这般不闻不问,不清不楚。她默默擦着不断涌出的泪水,正想起身,突然一只手斜刺里伸过来,取走了那块白纸片,匆忙抬头,却不是去而复返的八阿哥,又会是谁?

“信上写了什么?”八阿哥问道。若琳道:“只有两个字。”说着手指沾了水,在青石板上写下了那仅有的两个字。“好。”八阿哥平静道,“你回房休息罢,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早春时节,入夜之后,格外寒凉。卿云便披上斗篷,独自出了门。

其实,何必那若琳白日里多此一举,她早就打算得脱自由身后,便回去八府瞧瞧。只是毕竟无人相请,自己送上门去,她脸皮再厚也需有所顾忌,因此决定等到天黑之后,再借着夜色掩映偷偷走一趟。她一向沉得住气,心中这番计较,日间无论若琳如何苦苦哀求,在她与十阿哥面前都是分毫不露。

离府门尚有一段距离,素来警觉的卿云便立时发觉,周围多了许多暗哨。她也不加理会,快步走到东角门前,敲了好一阵,值夜的门房才披着外衣打开了门,不耐烦道:“什么人不识趣,大半夜的,敲个鬼的瞧。”

卿云拉下斗篷上的风帽,将脸露在如豆灯光之下,笑道:“是我。”那门房认了老半天,蓦地惊出一身冷汗,俯身打千道:“福晋恕罪,奴才不知是您……”“行了。”卿云懒得啰嗦,直接走进门去,那门房赶紧关好门,整理衣衫,追上来侍候。

行得几步,卿云察觉到了一些异常。只见阖府之内皆是黑灯瞎火,走道间也不见一个巡逻侍卫,静得可怕。卿云便问道:“值班护卫哪去了?”那门房道:“回福晋的话,贝勒爷说有府外的大内高手保护,他安全得很,因此将所有侍卫都调出城了。此外,就连许多内侍丫鬟小厮也都放了假,只留几个近身的侍奉。”卿云明白过来,此举也算是无奈之下的一种无声抗议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