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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谓谁(269)

作者: 谢堂前u 阅读记录

巧儿显得懊悔之极,自责道:“都怪我,好心办坏事……”她掏出一块血帕,急得直掉眼泪:“这是她今早想尽方法递出来给我的,不然我还不知道,自我去看她之后,九阿哥和福晋愈发变本加厉地刁难折磨她……若非逼到绝处,没有活路,她怎么会向我求救……”

卿云立时明白了,原来连日来听到的那些精彩段子,也有金铃的一份子,且是最不起眼、也最凄凄惨惨戚戚的那部分。

她接过血帕一瞧,雪白的丝缎,堆满了东一块西一块的血印子,触目惊心。卿云觉着气味难闻,便递还给巧儿,就在这时,帕角上的刺绣引起了她的注意。紫茎叶,黄菱花,是极为少见的花样,但卿云却一眼就相中了它。可以确定,这是她以前用过的旧物,怎么会流转到金铃手上,今日又以如此诡异的方式重现面前?

卿云忙问:“你如何确信,这帕子是金铃之物?”巧儿道:“这是金铃最宝贝的东西了,我记得还是四年前,在宫里的时候,大雪天里,也不知是谁送给她的,这么多年,她一直视若瑰宝,小心珍藏。可见她此刻有多危险……”她说着说着又起了哭腔。

“好了好了。”卿云让她别急。这么一提,卿云倒是隐约有了点印象,便将帕子塞回给巧儿。听着巧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苦苦哀求,卿云不由浑身起了鸡皮,实在受不来她那饱含希冀的眼神。卿云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东边,转念一想,这不正是老天赐予,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良机么?他能大庭广众地带走一个人,我也能悄没声息地偷走一人啊?!思路一换,卿云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要我帮忙也可以。”卿云道。巧儿顿时喜上眉头,紧紧挽住了卿云的左臂,不过短暂的忘形之后,又迅速意识到此举唐突冒犯了,触电般地缩回了手,垂头绞指,惶恐不安。卿云笑着续道:“不过你得应承我一件事。”此刻她就算提出一万个不合理的要求,巧儿也都无不允可,更何况才一件,立时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卿云却旋即正色道:“没什么事,还请小十二嫂别再三天两头往这跑了,拜托了。”说着拱手弯腰一长拜。

巧儿表情傻了会儿,直到脑内判断这只是种调侃,才缓了过来,呵呵一笑,问道:“格格打算如何去救?”卿云道:“还能如何?写封信,约九哥九嫂出来商量一下。”

巧儿一听又傻了:“您……您是说笑吧?”然而卿云一本正经,没有丝毫玩笑之意。巧儿不由急道:“这怎么行……他们可厉害了,又不讲理,又爱记仇,肯定既救不成金铃,又连累格格您也被他们给害了!”她忽地捂住嘴,惊恐不定四下张望,生怕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叫人听去。“格格,您能不能想个悄没声息就把人救了的法子?”她小心地问。

卿云嗤地一笑,完全不当回事,说道:“多大件事?若是把我自己搭了进去,我怕你这恩怎么也还不起了。”

巧儿将信将疑地走后,卿云便去了书房,这里的太监头儿唐兴忙跑来伺候笔墨。

信,是肯定要写的。但是落款,不应该是她。

卿云命人叫来了那位仿字专家,俞百里。俞百里问要模仿何人笔迹,卿云却笑了笑,只推说自己也不知道。俞百里不禁面露难色,卿云沉吟片刻,道:“算了,不用仿字了,那样只怕画蛇添足,反露行迹。你就用满文,写一封简短的家书。出嫁的姐姐写给弟弟的,就说不日将归宁省亲,预计抵京之日在九月……九月二十,信得比人早十日到。入城前会在京畿库仑默尔草甸驻扎一宿。”

“姐姐写给弟弟?”俞百里摸不准这行文口吻,又问:“抬头和落款该怎么写?”

卿云摇摇头,道:“怎么写都不对。空着,空着不写,自然不会错。”

信写好了,卿云又千叮咛万嘱咐,教下人如何假装正常通信渠道,将信投往隔壁府上。

如果此计得逞,也许,也许她就能搞清楚,他恨得究竟是卿云,还是卿云。

至于救一个丫头,那不过是顺便的事。

自信成功送入收件人手中之后,隔壁便一下子静了下来。听墙根的人连着几日来报,均是几若空巢的静默,透着股子不寻常。这似乎也意味着,当磨心的金铃终于有了一刻喘息之机。等的日期一天天地临近,一设想将要面对的种种可能性,卿云便情难抑制地兴奋不已。

九月十八,为了不引人注意,卿云提前一天换了男装,独自一人混出府外,到集市上买了匹马,往信中约定的地点赶去。

出了城门一路西行,卿云隐约总觉得有车子一直尾随在后。她突然提速疾驰出一里地,躲入了一片密林中,过不多时,果见一辆马车狂奔呼啸而过。车子她认得,自从下了限客令,连日来便总是停在府门外街拐角,只是没想到的是,她都改了装,居然还是被一眼认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