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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谓谁(174)

作者: 谢堂前u 阅读记录

“宝珠这样放肆,你皇阿玛能饶得了她?”悠悠问。

“说来也奇怪。”十四回忆道,“皇阿玛只是把宣旨太监召了回去,便当没事发生了。”

悠悠唇际似绽开一抹笑意,却不再接口了。

“这事儿到后来也没什么意思。”十四脸上的笑容亦渐渐淡了,极力搜肠刮肚,道,“我再说一件更有趣的事给你听。”

悠悠明白他在变着法儿的逗自己开心,不禁微微一笑,道:“不必了。我没事儿,只是累了一天,有些困了。”

“那还不早点睡?”十四拉她起身,便要向里间寝室去,不经意一低头,目光便落在了自悠悠袖下乍然露出的那幅画轴上,顿时僵在当地,纹丝不动。

忽然间耳朵便如屏了气一般,悠悠竟有些惶惑,摸不准他是否在说话。隔了片刻,才终于听见十四干巴巴的声音说道:“这是谁的画?怎么没有落款。”悠悠反问:“你果真看不出?”十四直视她的眼睛,道:“我不爱乱猜,只想听你讲。”悠悠移开目光,生硬道:“这画我也是偶然得来,并不知何人所作。”十四道:“画中人不是你?”悠悠又扫了眼画中少女手中所执的墨菊,答道:“似是而非。我嫌秋菊凄寒悲苦,又怎会与之为伍?”

十四兀地哈哈大笑两声,道:“那就撇开画不提,这题字又如何?”他轻声念了一遍:“孰是芳质,在幽愈馨。”念完叹了再叹,冷笑道:“好俊的一手行书,遒劲有力,而又余韵不尽,这几个字,便是烧了化成灰我都认得。”

“既然明知,何必故问?”悠悠道,“什么都不必说了。”她转身出房,走过十四身边却突然被他反手握住手腕,眼中冒着森冷寒气,质问道:“你今天定是见了什么人?这会儿子翻出这些劳什子来?”

悠悠一哼,道:“我见过你四哥,满意了么?”被她话语一冲,自己满腔的真挚热忱不但直接抹杀了,更当成驴肝肺一般徒惹嫌弃,想到这,十四气极了反笑道:“你这样说话,是为了凸显自己的坦荡无私?”悠悠执意把头扭在一边,不去看他,也不回答。

“很好。”十四又道,“无论如何,只要你能做到坦诚相对,其它什么事都好说。”

悠悠恼火地盯了他一会儿,忽然表情一变,笑容满面地问道:“男人是不是都是这么的无耻?”十四显然无法领会。悠悠讥讽道:“你的十哥嫂俩够坦诚相对了罢?你不大加赞美,反而极尽挖苦嘲笑之能事,自然是暗示我,将来到了你那一日,千万别有样学样,做出可笑的举动来,驳了你十四爷的面子。”

“到了那一日,我巴不得你去闹。”十四颇为向往道,然而眉毛一扬,笑得略显隐晦地问,“可是,你会吗?”

悠悠只轻轻一挣,十四便松开了手。她抚着微微酸痛的手腕,头也不回道:“明早我去裕王府住几日,大家清静。”

“什么才叫做坦荡无私。”十四犹追着喊道,“我会让你知道的。”

三张画

悠悠突然回来小住,福全虽然不多过问,却也心中有数。一日晚膳,穗儿将预备好的鸡丝面摆在了她面前,悠悠微微一怔,转念一想,不禁笑道:“今天三月初二,明儿才是我的生辰,怎地提早把长寿面摆上了桌?”福全淡淡道:“我已嘱咐了保泰,明天一早就送你回去。”悠悠动筷尝了几口面食,默不作声。

福全精神依然不济,话多讲一句便是一脑门的虚汗,他太息一声,道:“嫁了人,便不再是随心所欲的姑娘家了,任性也该有个限度。你一遇上难事,便总想着往别处躲,终非长久之计。”悠悠道:“有些人,有些事,费多少唇舌也是说不通的。无谓啰嗦。”福全眉间深锁,只道:“这话与我说说也就罢了,回去之后切莫再提。”

过了片刻,悠悠忽问道:“今天胤祯来找过您?”福全一口否认。悠悠道:“不为他做说客,那您是认为,这回是我错了?”福全神情一肃,渐渐声色俱厉道:“你们俩之间的事,只有你们自己最清楚,旁人当然无从评断。但是所有长辈,包括你父母,我们从未要求你如汉人女子一般,三从四德,规行矩步。且不谈皇室规矩大过天,即便是平民人家,出嫁女子对丈夫,对公公婆婆最基本的尊敬,你有做到吗?”

悠悠轻咬下唇,道:“敬人者,人恒敬之。”话说到这份上,她自然没了胃口,放下筷子,又道:“您放心,我不再逃了。明天我就回去。”

次日,悠悠一早拜别了福全,便由裕王世子保泰一路护送至舒府。冷清了几个月,门可罗雀的舒府门庭,一夜之间大变了样,门前停驻的车马排成了一条长龙,华盖云集,延伸至街角,不见尽头。眼见正门大开,许多华冠锦服之人进出其间,保泰便不进门,道了声安,呼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