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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32)

“以后你要不高兴就打我一下吧。”他突然收住了笑脸,很认真的看我,“麦麦,真的不要再哭了,哭多了对身体不好。”

我略有些不自在的挪开眼睛,兀自嘴硬,你管我。

他笑了笑,想摸我的头发被我别开,我还没有完全消气呢。

最后临走前,他请我去校门口吃了碗刨冰我才决定原谅他,亲自送他上了公交车。

JP事件的解决方式也JP至极。闹腾了半个多月以后,教委又改主意了,跳绳还是一分钟一百五十下满分。有些政府部门素以折腾无辜的百姓为乐。比方说城区扩建,把我们镇划入拆迁范围,这事从我上初中开始折腾,马上我初中都要结束了也没个明确的说法。邻近的镇子拆了几个,为了拆迁款和住房问题,三番两次的动武。

我等不及回家,跑到老师办公室打电话告诉陆西这个好消息。

他笑曰,早知道了,早上给你家打电话没人接。现在不担心了?你啊你,不把边上的人全折腾的鸡飞狗跳不善罢甘休。

我“嘿嘿嘿”的讪笑,撞上老师探究的眼神,我立刻表情严肃,就这么说了,记得告诉叔叔阿姨,堂弟!

挂了电话,我一本正经的转头对老师说,我叔叔一家特别关心我的情况,所以打个电话说一下。老师,我还想打个电话给我爸妈,还有我外婆,舅舅,能再打吗?

“成,你打吧。”老师心情好,手一挥。我又开始糟蹋他的电话卡。

第23章

我在学校里最后一次看到地瓜是英语口语考试那天。大家在等待室里惴惴不安的等待自己的学号被叫到。很多人都紧张的不行,尤其是女生,大热的天,一张张大脸小脸还煞白。地瓜跟张京坐在一起说闲话,人无所求即无所惧。他们不稀罕这些分数,所以悠哉的不行。我同桌忽然伸出手来紧紧抓着我,我被她指尖的冰凉吓了一跳。

“麦……麦爻,我紧张我害怕。”单珊眨着圆圆的眼睛,神色都快哭了。

“乖,不怕不怕。”我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有什么好怕的,参考书你背的比我熟多了。真正想不起来的时候,你千万别紧张,就用自己的话讲,别用复杂句,简单句不容易出错。担心个什么劲,不就是开口讲话吗,不怕,不怕。”

安抚了一人又来一人,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这么有知心姐姐的气质。我耐心的抚慰那些惶恐的女孩子,心里也好笑,怎么就从来没有人担心过我也会害怕。大概我神经天生比别人粗,我谈笑风生,笑语嫣然,和和气气的劝说着同窗不要紧张。我从教室的这头转移到那头,

一个个的安慰出主意,没什么好害怕的,大着胆子说,反正那些老师我们都不认识,说错了也别担心丢脸。只要你开口说话,起码四分到手了;说出完整的句子了,八分也手到擒来;别紧张,声音别颤抖,满分不过小case。班主任满意的看着我(英语老师去别的学校监考了,由他带班。),我有些赧然,尴尬的笑了笑,回到座位上。

“去,给大家打打气。”老师走到我边上,笑容满面,“我看你说的挺好。”

我笑笑,刚好有同学叫我,我就又过去了。回去以后,地瓜忽然很认真的对我说,班长,我也很紧张,你能不能帮帮我。

单珊和张京面面相觑,异口同声,你这也叫紧张?还要不要其他人活了。

他嘻嘻哈哈的笑,没有再多言语,我也就把那一句当成玩笑话。

说来也凑巧,考场有两个,刚好我跟地瓜抽了同一批次。走出等待室的时候,我看到他的腿在微微颤抖。都说紧张是会传染的,我的腿也跟着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脑子还紧跟大部队的一片空白。我在心里哭泣,这叫怎么回事,好死不死,到这紧要关头犯起憷来了。地瓜忽然回头对我一举右手,“班长,我们一起,加油!”我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点点头,觉得怪异极了。在准备室里看了试卷,还没打好要说的腹稿,准备时间就结束了。

我站在考场外,深吸一口气,放松面部紧张的肌肉,轻快的吐出:“May I come in?”

考试真的谈不上顺利,第一部分朗读短文,我不够标准的发音听的老师面无表情。好在后面的问题对答我发挥神勇,一次“Pardon?”都没用就顺利完成,最后的口头作文我也说的挺溜,拉了拉,十分稳稳当当的记载到了我的名下。出了考场,我喜形于色,竟然难抑兴奋之情,拍了一下手。地瓜灰头土脸的走过来,考完试按照规矩我们必须从另一个楼道离开,防止把题目泄露给后面的人。

“地瓜。”我收敛住眼底的喜色。

他朝我苦笑,大概我会是我们班唯一的零分。

“0分?”我惊讶,随口安慰,“不会的,怎么着也有四分。”

“我一句话也没有说,怎么有分?”他双手一摊,笑得比哭还难看。

“第一部分不是给你文章读了吗?你读就是。”我急了,“我刚才不是告诉过你,只要开口就有分数。”

“我说不出来。班长,相信我,我是真的想开口说话的,可是我真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地瓜苦笑,“难道你以为我不想考好吗?我要是能考好我为什么不考好啊,上红榜,谁不想?可是学校这么多人,又有几个人能上去?”地瓜忽然愤怒的捶了墙壁一拳,白色的涂料

的往下落,学校的教学楼也有些年头了。

“地瓜?”我小心翼翼的喊他的名字,生怕他彪悍一发作,拳头就落到了我身上,这一学期以来,他表现正常的时候可真不算多。

“我他妈的也想考好,跟她希望的那样,可我真不是读书的料,她就非得找个成绩好的?成绩好的,那个小白脸成绩要好,有必要到我们学校借读吗。他妈的她凭什么看上那小子啊,连架都不肯为她打一场。”

“地瓜!”我有些无力,“姜焱跟他已经分手很久了,人家也已经回原校了。你还在这里念叨这些干什么?”

“我就知道她心里还没有放下那个小白脸,不然她为什么不理睬我?”地瓜冲冲地喊。

我惊讶,你回去找过她?

他尴尬的别过脸,粗声嘎气道,像我们这些烂泥糊不上墙的,脸皮再不厚点还有指望么。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了半晌,下一批同学已经出了考场走过来。

“班长!班长!我也是满分!!”一个女生欣喜地冲我喊。我连忙说恭喜。

跟她一道出来的男生则洋洋得意,班长,老师不是说最多只能“Pardon”三次吗,我有一个问题啪了三次还是没听清,然后我一连串的五声“Pardon?”,那个老师居然又慢腾腾的重复了一次。

旁边的女生立刻不屑一顾地鉴定,那肯定是个女的。

男生大惊,你怎么知道?

我们全都笑了起来。

等他们走过去,我对地瓜说,我请你吃冰,我们出去再说吧。

这恐怕是我第一次请地瓜吃东西,上次他出面帮我笼络学校的老大摆平了焦婕的事我都没任何表示。我问他吃什么,他很上道子的点了最便宜的那种。其实我想告诉他,我不介意再多花一块钱的。

“姜焱怎么说?”我好奇,初三的第二学期,因为课业,因为其他,我跟姜焱交集近乎于无。

“能怎么说,他说我跟她不合适,当初她怎么没觉得不合适啊?”地瓜越说越火,小勺重重的丢到了碗里,已经融化了的刨冰溅了出来,有一滴落在我放在桌上的手背,冰冰的,黏黏的。

我抽了张面纸擦擦手背,笑道:“当时年纪小,马上就要毕业了,她选择了她想走的路,你也不必太介怀。”

“妈的,她简直就是存心耍我!”地瓜忿忿不平,额头上青筋隐隐乍现。

“地瓜,地瓜,你别这样。”我见状连忙劝,“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存在谁耍谁。你平心而论,你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快乐不快乐?扪心自问,要是不快乐,你们能一起这么久?姜焱也不是什么都没为你做过。笔记哪次不是她认认真真地做好给你送过去,不过估计你小子根本就没正眼看过。”

“我又没让她做。”他不服气的嘟囔。

“囔,这不就说到点子上去了。姜焱辛辛苦苦为你做的笔记你根本就不稀罕,也就是说,你想要的和她想要的不是同一件东西。就这件事而言,我不认为姜焱做错了什么。这不是因为她是我的朋友,我胳膊肘朝里拐。我就事不就人,道不同不相为谋,姜焱以后会继续读书,你根本就不愿意。两个人的力气不往一处使,事倍功半,与其到最后相互指责对方浪费了自己的时间,不如早早放手的好。”

“谁说我不愿意继续读书的?我是考不上幼师,她们不也不招男的吗。我考她们学校旁边的成人学校还不成?”地瓜脸红脖子粗。

然后呢?”我咄咄逼人,“然后你就在那种地方浪费三年时间?我告诉你,地瓜,你这样有什么意思。你要真想怎么样,还不如老老实实地读一个技术学校,好好学一门技术。实用性的技术人才吃香着呢,我爸他们厂一个数控车床三千块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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