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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17)

要做。”

桥北怔怔地看我,学长也看我的举动。全场的人都盯着我,我只觉得疲惫极了。为什么什么倒霉事都能叫我给撞上。我开始隐隐后悔刚才冒冒失失的就跑过来了。早知道有这一烂摊子等着我,我就是把头埋进沙丘里,也不要现在自己傻乎乎的不知所措。

我抬起头,长长的吁一口气。大家都等着我发表惊世骇俗言论的时候,我突然伸手拉姜焱,走吧,语文老师还得着我去帮他批试卷呢。

“麦爻——”桥北情急之下伸手拉我。

“你放手!”我又惊又怒,死命的想挣扎开。他大概也觉得自己放肆了,可是我过度强烈的反应又让他有些面上挂不住。男生的自尊心支撑着他,我目光越冷,他抓的越紧。我又窘又气,挣来挣去都挣扎不开。情急之下,我用力往他膝盖踹去。他不躲也不闪,就任凭我一脚一脚的踢。盛怒之下,我的脚劲定然不小,可是他就好像不会动的木头一样,始终站在原地让我拳打脚踢。旁边的同学一开始还在起哄,后来声音也渐渐小了。

“你放手1”我怒吼,见他还没有反应,怒火攻心,我理智全盘崩溃,手一扬,一个响亮的耳光。

这记耳光打闭了所有人的嘴巴。学校的小树林静悄悄的,人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我也懵了,呆呆的看他脸上鲜红的掌印。这一巴掌我尽了全力,连手腕都隐隐生疼。

突然间,我蹲到了地上,抱着膝盖开始嚎啕大哭。我承认,我确实害怕桥北会报复我。当着他这么多小弟的面,我给了他一耳光,简直是把他的尊严践踏到脚底下。他不罚我,就不足以立威!可我比谁都委屈,我都快被他俩给逼疯了。人人都觉得他挺痴情的,他痴情就得逼我当火山孝女啊。

“别哭了。”挨打的桥北表现的可比我这个肇事者平静多了。他拉我从地上起来,想帮我擦眼泪。我还在火头上,忘记了自己有错在先得采取怀柔政策,条件反射的就把他手上的纸巾甩到边上去了。姜焱立刻拿她的纸巾给我擦脸,还狠狠剜了桥北一眼。

我擦好眼泪鼻涕,隐约有点反应过来自己又火上浇油了,面上虽然淡淡的,心里其实还挺害怕。真的,他就是一混混,老师都敢打的那种。

“以后不能这样了知道吗?”他阴沉的脸色居然诡异的缓和下来了,声音还蛮温和。

我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

至此以后,初二的那个学长倒再也没有骚扰过我了。

有同学说我实在是有面子透了,别说是一呼百应的大哥,随便哪个男生被人当面扇耳光都会发飙的。我苦不堪言,他一耳光过来倒好,从此我们两清,谁跟谁都没有瓜葛。我想女生都有点莫名其妙的黑道情节吧,我们班那时候竟然还有不少女生嫉妒我(嫉妒的意思是言语中包含人身攻击!)。我后来想想,她们的兴奋情有可原。人吗,心里免不了有些不光彩的念头。你不是被老师捧得跟朵花似的,还不照样跟混混纠缠不清,说到底不过是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

初一快结束了,这一年,我长了十厘米,掉了十斤肉。我看着镜子里细竹竿一样的自己,白色的连衣裙罩在身上,腰身处空空落落。我以为这混乱的季节会随着夏天的来临而放出晴朗,谁知道这还仅仅是事情的开端。

桥北带人到我们学校闹了那次以后,这件事开始公开化了。我怎么也没想到,我徒弟——墨骏(小学六年级我给他补课以后,我常这样占他便宜。)会悄无声息的替我出头。上初中后,因为不在一个班,我又基本上不出教室,我跟他碰面的机会别说是十只手指,五只手指都数的清!而且见面也是神色匆匆,点个头,笑一笑,就算是打过招呼了。我生日时他倒想送我个维尼熊的,可是我自己都没把这个不是整岁的小生日当回事,又嫌收了以后就得回送他生日礼物太麻烦,(=

=主要是我那时候零花钱太少,全用来买书了。抠巴出来给他买东西,舍不得!)死命没收。

墨骏据说在我们学校也是个头。我平常不太关心这些事,所以当我被惊慌失措的同学硬连拖带拽拎到学校后山(吃一堑长一智,我打定主意,随便男生怎么闹,我都给他们后脑勺。)去的时候,看到两军对垒,相互虎视眈眈的情景,我“啊!”的一声就尖叫出来了。

“你怎么来了?”两个始作俑者异口同声。

“你们怎么跑来了?”我火,什么世道,还有理对我吼了不是。

“你们,你们统统回去,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看到。”我跑得太急(准确点讲是被拖得太急= =),咽了口唾沫才说出完整的话。

“跟你没关系。”墨骏微微一笑,薄薄的单眼皮眯成一条线,他谆谆善诱,语气活像狼外婆,“女孩子,放学了就早点回家。”

我搓搓鸡皮疙瘩,冷笑,跟我没关系?

说来也奇怪,虽然我知道墨骏曾经一拳把学校的围墙打了个洞,并且我也亲眼目睹他差点将别人的眼睛打残了,可我从来没怕过他。

“麦爻,这是我们男人的事,你别插手。”桥北也皱着眉头发话了。

我翻白眼,要跟我没关系的话,你们械斗我都懒得管。

“还是听我一句劝,聚众斗殴是违法的,会被拘留的。”

“是不是还有十五日以下拘留,五千元以下罚款?”墨骏笑嘻嘻的,“麦爻,你思想政治学的真好,都会活学活用了。”

我又好气又好笑,心里急得不行,男生是怎么回事,挥老拳相向就跟一起喝杯酒一样谈笑风生。

“你能不能别玩了,墨骏。”我急得都快哭了,“我求你,别把事情越闹越大好不好。桥北,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不喜欢你。今天当这么多人的面,我再强调一次,我不喜欢你!一点也不喜欢!好了,都给我回去。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解决。你们要是再打起来,我就……”报告老师?算了,老师怕他们还差不多。

“反正不要打架了,否则我一定报告派出所。”

听到“派出所”三个字的时候,原本满脸不在乎的男孩子们终于有点反应了。其中一个桥北的学生更失声威胁,你敢!

“你们敢,我就敢!”我虚撑起怯懦的胆子。

“麦爻,早点回家吧,别闹了。”墨骏笑眯眯的看我,他一直都没严肃过。

“我说了,我都已经跟他讲清楚了。我不需要你再出头。”我努力说服他,架总要两个人才能打起来,我劝服住一方偃旗息鼓,今天的流血事件便可以完结了。

“那不一样。”墨骏走到我身边,微笑,“你放心,我不会有事。”

什么叫无语问苍天。我口干舌燥地忙了这么半天,完全是鸡同鸭讲。

我傻愣愣地站在原地。说吧是没话了,话都别他俩一唱一和的说光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组团说相声的。)撤吧,都这状况了,我怎么能当成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不好了,联防队的来了。”有放风的急忙回来汇报。要不怎么老有人说我神经大条哩,这当口我居然还有心情感慨,都设了放风的岗哨了,忒专业。

“快走。”墨骏脸色一变,抓起我的书包带就跑。桥北下手慢了一步,我一看陪我来的女生已经花容失色,便开口央求,桥北,你护着点她,被逮着了就说不清楚了。

这次是派出所和联防队联合行动。我们这座小镇平常除了每年集会时抓几个扒手,国家机器还真没多少活动,没活动就没进账。

一群拿着警棒的人从四面八方围上来,我从一开始觉得有些搞笑,到后来紧张的手都颤抖了。

“墨……墨骏。我们怎么办?我刚才真的是说说而已,我没报告派出所啊。”

“别怕,我又没说不相信你。”他也很紧张,抓我书包带的手青筋乍现,“到时候,我缠住他们,你就拼命跑。万一不小心被逮着了,你就说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能跑就跑,他们不敢把你怎样。”

我悔的肠子都青了,恨死那个女生没事干嘛把我也拉过来。转念又觉得自己的念头不厚道。我小小声的嘟囔了句,那你小心点。

最后我们找了条小道,突围的人多,而且全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郎,拧巴起来,平均两个警察才能管住一个,最后我们好多人竟然顺利跑了出来。我到了大街上才发现,情急之下,墨骏是拽着我的胳膊跑的。

那个时候我们正在讲解期末考卷,天自然热的不像话。我记得我那天穿了一件棉布的连衣裙,上面是短袖的。他的手抓在我裸露的胳膊上,我的脸一下子就被烤焦了。觉察到失礼的墨骏连忙松开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个,我送你回家吧。

已经是惊弓之鸟的我脑子也不大灵光,竟然匆匆的点了点头。我们没有回学校去取自行车,因为我害怕被人看见我跟他走在一起。不是我对他有什么不好的看法,只是那个年纪的我对周遭的风评敏感而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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