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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义侯天生反骨(77)+番外

“是忠义侯。”

长清公主一怔,反问道:“忠义侯?”

“是啊,消息传得很快。十五晚上的元宵宫宴他就没去,那时候已经隐隐有些征兆了。果不其然,十六一上朝,他就被废了。”

“那是什么由头?”

若宁公主附到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长清公主心中一惊,目光闪了闪,压下心绪,只道:“别胡说了,皇爷有分寸,你我都管不得。”

说完这话,她便转头吹了灯:“睡吧。”

——忠义侯陈恨。

长清公主的手指在锦被上写出这五个字,却不似方才翻过经书一般镇静。

不要说旁的人猜不透李砚的意思,就是她这个做姊姊的,现下也看不透李砚到底是什么意思。

长清公主翻了个身,以手枕着头,静静地想事情。

——陈恨。

她与从前的皇太子是双生子,皇太子得了闲,就常带弟妹出宫去玩儿。那时陈恨不过是皇八子身边的一个侍读,她也不曾多做留意。

直到有一回,她去长乐宫向母后请安,正巧李砚也在。

母亲是江南世家女子,来了长安之后,对家乡江南仍是念念不忘。

她去时,母亲不知什么时候得知陈恨也是江南人,正用江南方言问陈恨一些话,陈恨亦是用江南话一一回了。末了,母后还赏了他不少东西。

此后,母后也常召他来说话。

两个江南人说起话来,软软糯糯的,轻风似的拂过人的心尖儿,扰得人的心像蜷起来的荷叶尖儿似的颤了颤。

不止母后,皇长兄与李砚都蛮喜欢他。

而她那时年轻气盛些,满以为陈恨圆滑,没什么脾气,手段了得,故此不是很看得惯他。

以至后来皇长兄出了事,父皇雷霆震怒,当堂问罪,养居殿亮了一夜的灯。

至清晨,尘埃落定,阁中遵循圣意,连下数旨,将皇长兄下了狱,也敲定了她往西北和亲的事情。

她扶着母亲回了长乐宫,母亲拍着她的手告诉她,阿砚与那陈恨相互扶持着,会走下去的。

那时她一点儿也不信这话。

送母亲回长乐宫,从长乐宫出来,她去了明承殿。

伺候的宫人说:“爷同陈二公子去过几回养居殿,都被高公公挡回来了。两个人坐在榻上听了一夜的雨声,适才陈二公子劝爷睡一会儿,爷才合了眼。”

她点了点头,推门进去时,果然是这样。陈恨牵着李砚的手,李砚在睡梦中也皱着眉,很不安稳的模样。

陈恨转头见她,低声唤了一声:“公主。”

李砚根本就没睡着,一听见动静,就睁开了眼:“皇姊。”

“嗯。”她看着李砚披散着的头发,道,“还没束冠,皇姊帮你束吧。”

昨日是李砚的生辰,他该在昨日束冠,却被一通事情给搅和了。

李砚还想问些事情:“皇姊……”

她苦笑:“怎么?你嫌弃皇姊是姑娘家?不配给你束冠?”

“不是,我只是……”

“皇姊先给你束冠,有什么事情,等束了冠再说。”

陈恨会意,起身便要出去吩咐宫人预备,却被长清公主喊住了:“不必麻烦了,你只把冠子拿来便是。”

她顿了顿,又道:“不用祖宗牌位,也不用祖宗画像。阿砚他……在天地前束冠。”

陈恨再看了一眼李砚,见他也不说话,便转身去捧了他的玉冠来。

玉冠是李砚的皇长兄亲自挑的,皇太子还预备了一把长剑、一支玉笔给他,是盼他文武双全的意思,可惜也都送不出去了。

陈恨将宫人们遣去后殿,而李砚只跪在殿前的平地上。宿雨未停,濛濛地扑在面上与发上,凝起小小的水珠。

长清公主双手拢了拢他的头发,才张口,便已觉喉头哽塞,说不出话来了。

“公主。”陈恨轻声唤了她一声,又将玉冠捧到她面前。

她定了定心神,拿起发冠,道:“阿砚,你是个男人啦,你……”她抬头看天,却只见宫墙四立,她叹气道:“你跪的不是这四四方方的天,你明白吗?”

李砚的双手在袖中握紧,他微微点头:“皇姊,我明白。”

得了他这一句话,长清公主便再也忍不住,一低头,就迅速地闭了闭眼。她将玉冠塞给陈恨:“离亭,你给他束。”

说完这话,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脚步匆忙,地上积水湿了裙摆,染上好阴沉的颜色。

最后是陈恨给李砚戴的冠,他低头,将簪子别进李砚的发中:“臣逾越了。”

李砚不答。

长清公主回首时见他二人模样,心道到底是母亲慧眼识人,他二人真能这么一路走下去,也不一定。

之后她远嫁西北,临行前,她上三清山与母亲见了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