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直到今日才明白。”李砚摸着铃铛上很熟悉的镂空花纹,“镣铐是锁不住你的。”
“你要是个姑娘家,娶回去便是了。再不济,也可以用孩子绊着你的脚。”李砚叹了口气,“只可惜你是忠义侯,云里的鹤似的,朝堂也困不住你,宫门也锁不住你。”
“现在明白了,那时候根本就不该顾忌什么,不该同你兜兜转转的。”李砚抱着他的腰,把他捞起来,“一开始的永嘉元年除夕,该教你尝遍个中滋味,再也离不开朕。”
“……胡闹。”陈恨只把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闷声道,“皇爷,你这是……不健康的爱情观。”
李砚笑了一声。
后来陈恨受不住,断断续续地道:“慢……”
“什么?”
“慢一点……”
“侯爷说什么?”
陈恨的眼睛又红了,喘了口气:“才说的、用心头血哄我不哭……”
“改了。”李砚想了想,“朕一见你,气血都向下,只好用别的哄你。一滴……”
陈恨撞他的额头,其实算是碰碰他的额头,让他别说了。
他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混账话?
陈恨却说不出那样长的一句话了,只说了两个字:“……混账。”
第120章 剑柄(4)
天光大亮的时候, 陈恨被门外竹杖点地的声音闹醒。
其实他根本没怎么睡, 昨晚上闹得过火, 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
他好像什么也不清楚,迷迷糊糊的,又好像什么都知道, 连李砚趁他睡了,就着他的腿弄了一回的事情都知道。
竹杖点地的声响。
陈恨原本还懵懵的, 后来反应过来,这是兄长正穿过房前花廊发出的声响,吓得差点从榻上跳起来。
浑身还酸疼,再加上李砚长手长脚的揽着他,便没能跳起来。
他下意识就往李砚身下藏, 还将被子拉过了头,把自己掩好。
才把自己藏好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以竹杖叩门的声音,陈温轻声唤他名字。
时候确实也不早了。
而陈恨躲在李砚怀里,假装自己不在, 昏昏沉沉地又要睡去。
李砚掀开他盖在脑袋上的被子,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低声在他耳边道:“阿兄, 我没事。”
李砚这是在教他怎么回陈温的话。
陈恨还发着懵的时候, 很听李砚的话,李砚说什么他都应。
陈恨哑着嗓子把李砚教他的话说了一遍。只是“阿兄”两个字,李砚用长安的官话教他, 他念出来就成了江南软语,咬得又轻又快,像莲花瓣子落在水面上。
李砚又道:“就是赖一会儿床。”
陈恨也跟着念了。
最后陈温问他是不是把东西端进房里来吃。
李砚教他回话:“不用……”
陈恨亦道:“不用。”
实在是太乖了,李砚忍不住碰了碰他的额头,继续教他:“皇爷把我喂饱了。”
“皇爷……”陈恨猛然反应过来,用额头撞他的下巴。
门外陈温得了一句不用,用竹杖探地,扶着廊柱便走了。
陈恨闭着眼睛,心里数着竹杖响过了几声,数着数着又要睡过去。
可是李砚该死的精神,哪哪儿都精神。
陈恨一把按住他,嘟囔了句:“安分点,睡觉呢。”
李砚拿开他的手,也道:“你也安分点。”
陈恨趴在榻上睡得并不安稳。
一会儿梦见李砚抓着他的脚踝,衣袖拂过,他脚上的银铃铛就变成了个银的脚铐。
一会儿又梦见他穿着忠义侯的礼服在养居殿,只隔着一道门,外边朝中大臣字正腔圆的说事儿,而他把脑袋埋在李砚的肩窝里,生怕泄露了一丝声响。
事理常情,君臣正道,在梦里颠覆了个遍。
可是把他吓得最厉害的梦,却不带一点别的色彩。
他梦见自个儿在宫里教一群小狼崽子读书射箭,那群小狼崽子,扯着他的衣袖,唤他——
没等听见他们喊他什么,陈恨就醒了。
他揽着被子从榻上坐起,动作又牵动了后颈的伤——大狼崽子昨晚上在他颈上咬了一口,还跟他说,狼就是这样的。
这时候已过了正午,李砚早也起了,坐在榻上看折子,见他起来,便放下折子来看他。
陈恨磨了磨后槽牙,他做那样的梦不是没有道理的。
昨天晚上李砚啃完他的后颈,对他说:“要不了多久,你就得给我下一窝小狼崽子。”
陈恨嘴硬,用最后一点理智回答说不行,还强撑着跟他解释了一下生育隔绝这个概念。他说,这里边可有两层隔绝。
李砚不听,非得问他,一直问他,从天黑问到天明。
他也不知道自己最后说了什么,但是就他那样没有意志,脑子一懵,李砚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人,他觉着自己肯定糊里糊涂的点头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