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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义侯天生反骨(254)+番外

陈恨颇无奈地笑了笑,也朝他摆了摆手:“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送走这一行人,陈恨在案上趴了一会儿,被高公公赶着去洗了个热水澡,换一身新衣裳,最后是章老太医捏着他的鼻子,给他灌了一碗姜汤。

雪天路滑,高公公留他在西边暖阁里睡一会儿再走,陈恨不肯,要回侯府去。

临走之前,他说:“公公,从此之后,在宫里,特别是养居殿,再不要提起我。”

高公公面色一滞,最后也笑着应了。转头却让小太监把陈恨换下来的衣裳留下了。

*

同朝臣们缓和了关系,陈恨过了个还不算冷清的年节。

三月开春,即动身奔赴江南。

行至长安城外五里地,日头渐起——他们启程启得早,天才亮就动身了。

陈恨抬眸,见日光昏昏,想起今日还是苏相去侯府迎李砚回宫的日子。他这么早就行军,谁也不惊动,为的就是同李砚错开。

要错开也是他自个儿选的,但他就是忽然想见他。

明知自己十有八九要死在江南,要他去平叛,这没什么可怕的。

可怕的是再见不到李砚。上一回见他还是好几个月前,而且那时候他喝了酒,昏昏沉沉的,看不清楚,后来更是昏昏沉沉的,更看不清楚了。

一点点的小心思生根发芽,瞬息之间就长成参天万木,把他整个人裹得喘不过气来。

身边的徐醒握了握他的手:“侯爷?”

“我……”陈恨轻声道,“你们先走,不用等我,到时候我追上你们。”

他这话说得又快又轻,也不管徐醒到底听清楚了没有,他往回一扯马缰绳,调转马头,一挥马鞭就往回跑。

就偷偷的看一眼。

他在朱雀长街的街尾下了马,牵着马匹躲在拐角。

侯府门前停着马车,苏相陪着李砚从侯府正门出来。

陈恨听手底下人说,李砚每日早晨把屋子里的东西挪开,练没有剑的剑招。但是圈养金丝雀的宝石笼子再好,也不好。

他生得高,每日练招,又精壮。看模样还不错。

站在侯府门槛那边时,李砚却不肯再动一下。

苏相笑了笑,不知道说了什么,又从衣袖里拿出陈恨预备下的那封信递给他。李砚怔了有一会儿,才伸手去接,苏相却将信收回去了。

“皇爷先上马车,上了马车,臣就把信给您。”这话是陈恨教他的。

其实陈恨从不觉着自己有苦衷,就算系统任务是苦衷,那也不是他理直气壮地负了李砚的充分理由。

所以不敢见他,只敢偷偷看他。

这是一笔算不清楚的烂账。他陈恨呕尽心血,马上就要给李砚卖命去了,但他就是对不住李砚,永远对不住李砚。

马车辚辚驶过朱雀长街。

侯府里燃起冲天的火光。

李砚原本正专心看信,后来热风掀起马车帘子,他转眼一瞥瞧见了,不等马车停稳,就跳了下去。

似是被热浪冲着了,李砚往后倒退两步,转头去问身边的苏相,声色沙哑:“他就……这么狠心走了?”

“等闽中事了,就回来了。”这话也是陈恨教苏相说的。

门前悬挂的忠义侯府牌匾,轰然落地。

漫天的火光与烟尘里,陈猫猫从那边跳出来,要往躲在长街街尾的陈恨那边跑,陈恨一闪身就躲到了墙后边。

于是陈猫猫摇着尾巴凑到李砚身边去,用爪子挠他的衣摆。

第114章 南柯(4)

此后山高水长, 一个江南,一个长安。

陈恨在前线平叛, 李砚在后方坐镇。

朝里谁也不知道, 他二人之间还闹过一出囚禁造反的戏。

旁的人来看, 只是从前的皇爷与侯爷, 把后背与要害都交到对方手中的交情,心意相通,生死不渝。

陈恨对他再不敢放肆, 一封一封正正经经的折子传回长安。有的时候用镇远府吴小将军的名义,有的时候又用御史台徐御史的落款,却从来不用忠义侯的名头。

折子最末,看模样好像是随口一说,又好像是不愿意白白浪费那一两行空白, 陈恨怀着一点点小心思,问起李砚的饮食起居。

李砚大概是怨他,一句话也不回,一道道旨意规规矩矩地发下来。

但是李砚在正经事情上从来不亏待他。

江南发回去的折子, 不论是借谁的名儿, 李砚事事允准;江南的军饷占了国库的一半, 是李砚不顾朝臣反对, 一意孤行换来的。

江面上战船的桨声烛影, 养居殿里的青灯壁冷,没有青鸟传信,只有马鞭扬起道上轻尘, 送去公文。

就这么过了一年,到永嘉四年。

陈恨用一年时间,以江南十八座城做饵,不知不觉地把闽中叛军分裂在几个地方——这是从前在吴端的军营里排列沙盘的结果,他想不出再好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