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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义侯天生反骨(103)+番外

“离亭,你是不是觉着朕还是明承殿的那个皇八子,小孩子心性,事情过了,哄一哄也就好了?”

陈恨摇了摇头。

云破月来,月光透过梅花树枝,稀稀疏疏地落在二人身上。

借着月色朦胧,原本被他气红了眼睛的李砚才看见,陈恨的眼睛也红了,比梅花儿还红——他哭了。

面上全是泪水,陈恨咬着唇,不教自己发出一点儿哭声。

他哭得委屈,可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委屈什么。

那是他造的反,也是他做的错事儿,他原是预备着好好领罚的,一句软话也不说,只等着李砚发落的。

那本没什么可委屈的,要有,他也该埋怨系统非要他做这个狗屁任务。

他不该记恨李砚,更不该怨恨李砚说他,更何况李砚这才只说了两句。

可是就这么点儿委屈,在李砚说了他之后,他就成了这世上最委屈的人。

“离亭……”李砚被他吓得手足无措,还以为是方才的话说重了,忙哄他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这么说你的,我收回,收回,离亭你别哭啊。”

还把人按在树上,李砚反应过来,也不敢再压着他,连忙收回了手:“离亭,是不是把你推到树上你撞疼了?你别哭了,回去我给你揉揉。”

陈恨却仍是哭,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李砚说了他两句之后,他是世上最委屈的人。

而李砚安慰了他两句之后,他就是比世上最委屈的人还要委屈的那个人。

“皇爷……”陈恨忽然开口喊他,还带着哭腔。

不等李砚应他什么,他的双手攀上李砚的脖子,整个人往前一倒,只把脑袋埋在李砚的肩窝里哭。

李砚披着狐狸毛滚边儿的鹤氅,陈恨把自己的脸埋在狐狸毛里,一阵一阵,不停歇地哭。

仿佛那是天大的委屈。

李砚伸手给他拍背,陈恨却哭得越厉害。

李砚忽然想起,他到底是江南水做的人儿,不该这么惹他的。

皇爷杀伐决断惯了,做过的事情从不后悔,这会子却忽然后悔起来。

他原本是生气,别扭的气,到现在也是生气,还有心疼。

可见招惹陈恨,对他一点儿好处都没有,还能怎么?招惹完了还得哄他。

狐狸毛滚边儿的领子被陈恨的眼泪打湿,尚带有些许暖意的眼泪落在上边,自狐狸毛儿的缝隙之间悄悄滑下一滴,只落在李砚的颈上,很快就顺着滑下去了。

其实那根本没有什么感觉,一滴眼泪罢了,与天上一滴雨水、一滴雪水没什么分别。

可李砚觉得心都被他灼伤一片。

只装作不经意的触碰,李砚偏头,吻了吻他的发,以此消解心底炽热。

李砚安安静静地陪着他,等他哭完。

说不好是冷的,还是哭的,陈恨哭得不成声儿,整个人都发起抖来。

掩在哭声之中,藏有许多断断续续的、不成词句的“皇爷”与“对不起”。

“皇爷在呢,皇爷不怪你,你别说对不起。”李砚心思一动,又补了句,“你只喊皇爷便是。”

陈恨什么也没想,竟真就一声一声地喊起皇爷来。

抽抽噎噎的。

宫中传言诚不欺人,忠义侯哭起来,确实会发出小兽一般的呜咽。

那小兽伸出并不锋利的小爪子,随他喊着皇爷,隔着衣裳与皮肉,有一下没一下地挠李砚的心。

李砚残存的一点理智说:人都哭成这样了,你还想这些有的没的,李砚啊李砚,倘若给陈恨知道了你此时的心思,他一准收了声儿,一蹦蹦出三丈远。

李砚收敛了思绪,心道,真要命,这还真是要了他的命了,而他,他宁愿自己万死以赴地狱,又哪里会舍得要陈恨的命?

李砚贴了贴他的鬓发。傻子,平白担心什么?只会吓唬自己。

又过了有一会儿,陈恨哭得失了力,圈着李砚脖子的手也垂下去了。李砚便抱着他的腰,省得他一时脱力,摔在了地上。

哭声转小,陈恨仍呜呜咽咽地抽鼻子。

此时乌云蔽月,李砚便揉了揉他的脑袋,半开玩笑道:“离亭,月亮都被你哭暗了。”

陈恨不答,只将脑袋埋得更深,

还以为是又惹了他,李砚忙道:“我说错了,说错了,你别再哭了。”

“皇爷……”这回陈恨正经想要说话,一开口却吃了满嘴的狐狸毛。

他抬起头,将脑袋靠到李砚的另一边肩膀的毛领子上,使劲蹭了蹭,将面上泪水都抹净。

李砚看了一眼自己湿漉漉的毛领子:“离亭,你……”

“皇爷……”陈恨稍抬起头,在他面前站稳了,又揉了两下眼睛,“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个混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