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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那个受(27)+番外

游孟哲眼前一亮,难得赵飞鸿竟也会有松口的时候,躬身点了鞭炮,开门炮惊天动地地响起,昨夜下的雪已化了,红炮屑在春风里飞扬,沿街挨家挨户已放过鞭炮,红纸在湿漉漉的地上铺了厚厚一层,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气氛。

放完炮,赵飞鸿一哂道:“今年大吉大利。”随手摸了摸游孟哲的头,入内去摆早饭。

游孟哲笑道:“大吉大利。”

年糕煎蛋,粳米粥,咸鱼咸蛋,师徒二人还在吃早,便有客登门拜年了。俱是亭县与扬州城内武林世家,见过游孟哲,俱不知此人身份,赵飞鸿忙自收了桌子,令游孟哲捧茶待客。

“赵盟主。”来者是一家子,为首中年人带着一贵妇,贵妇还牵着个大孩子,抱着个小孩子,双方寒暄几句,又有客人来了。

“赵盟主!”老者声音洪亮,高声笑道,继而拱手。

赵飞鸿起身回礼,众人刚坐定,又有客来,这次是一名年轻人带着师弟妹来拜谒赵飞鸿。

赵飞鸿逐一还礼,游孟哲把家里所有的茶杯茶碗都取了出来,不够的只得用饭碗装茶了,厅内满满坐了一趟,彼此交谈,场面十分热闹。

赵飞鸿道:“孟哲,这位是苍山派五行拳大当家林世伯,六和通臂门白少主,缙云山白玉堂黄老堂主。”

“啊。”林当家道:“这是盟主收的小徒弟。”继而谦让一笑。

游孟哲道:“林当家好。”

赵飞鸿道:“磕头。”

“……”

游孟哲笑容僵住。

磕头?游孟哲心里咆哮,这群家伙不知道什么来路,我家里来个丫鬟随手一掌就能把他们打得吐血而死,你让我给他磕头?!开玩笑的罢!

那林当家的媳妇是个有眼色的,忙道:“不磕不磕,都这般大了,来,姨给你封儿。”

赵飞鸿淡淡道:“是我徒弟,自然小一辈……”

林当家醒悟过来,忙道:“这说的什么话,不用了。哎,孟哲?孟哲是何方人士?”

游孟哲偷瞥赵飞鸿,见赵飞鸿没再坚持,心里松了口气,说:“江州和司隶交界处。”

“孟公子长得俊。”林当家的媳妇笑道。

“他姓游,不姓孟。”赵飞鸿解释道:“游孟哲,游孤天的儿子。”

众人笑着点头,目露欣赏神色看着游孟哲,片刻后笑容都没了。

林当家:“游孟哲……你是玉衡山上那个……呵呵呵……”

游孟哲接过红封儿,笑道:“对对,就是魔教那个教主游孤天……呵呵呵。”

林当家的媳妇:“教主的……呵呵呵。”

游孟哲:“嗯,教主的亲儿子,呵呵呵……”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煞白,那老堂主掏红包时手都有点哆嗦了,众宾客俱是一般的心思:还好没磕头,还好还好……不定众人反而得给游孟哲磕头才对。万一游孤天知道了,自己一家多半会被杀得鸡、犬、不、留!!!

“孟哲,带师弟妹们去玩。”赵飞鸿掏了些钱给游孟哲,这里游孟哲半大不小,六合拳里的小伙子俱有二十多,游孟哲刚十七,自然就成了孩子们的头儿,厅里小孩儿们不知游孟哲身份,便都围过来,等他领着去买鞭炮。

游孟哲还想听赵飞鸿说点什么,无奈小孩太多足有五个,只得牵着出去。于门外街上买了些鞭炮,回前院里带小孩们玩。

赵飞鸿的声音传来,隐约能听到几句。

赵飞鸿:“孟哲是故人之子,玉衡山之事,赵某也有一定责任,幸好多年重逢,还是一张白纸。”

宾客纷纷应和,游孟哲心想是啊是啊,昨天晚上那事要给你捅出来,不知他们脸上是什么表情。

那姓黄的老头声音最大,清晰得很:“盟主连游孤天的儿子都留下来了,今年八月十五,咱们胜算可就又增了一分!”

赵飞鸿忙道:“黄老说笑了,孟哲本性不坏,自然不能拿去威胁游孤天,想我武林正道,也不能与魔教一般行事,到时还得让他留在京师……”

声音小了些,身边小孩儿又在放炮,游孟哲便听不见了。

“哥哥。”林家那大儿子问:“你和你爹怎么住这么小的地方。”

游孟哲道:“我爹?”

几个小孩端详游孟哲,其中一个又道:“对啊,不搬去扬州住么?”

游孟哲道:“我爹住青华殿啊,怎么这么说?”旋即意识到什么,说:“那是我师父。”

“赵大侠不是你爹吗?”小孩儿问。

游孟哲道:“不是,怎么这么说?”

游孟哲心中一动,那小孩儿又道:“你们好像啊,你爹真好看。”

游孟哲和赵飞鸿穿的衣服都是天青色长袍,看上去就像两父子一般,一般的俊朗,心想或许是认错了,他朝小孩儿们说:“我爹比师父瘦呢,平时喜欢坏坏地笑,嘿嘿,嘿嘿,这样,你们看,唔就这样。”

游孟哲侧过脸,学着游孤天的邪气笑容嘴角一吊,学了个十足十:“帅不?”

众小孩纷纷揶揄,游孟哲笑了笑,忽然想到自己也长得不像游孤天,但平时总喜欢下意识地模仿他,毕竟从出生起就只有这么一个亲人。

如今亭县过年十分热闹,玉衡山上还是那般冷冷清清,也不知道游孤天一个人在青华殿里过得如何。

游孟哲有点想他了。

自懂事起,游孤天给他的印象就有点奇怪,说陌生罢,也不全然陌生;说熟悉,却又未必,父子之间总像隔着那么一层。

每天早上游孤天会叫他去见一面,让他练转阳功,傍晚时也会叫他过去一次,按他的脉搏,摸他的经脉,察看是否荒废了功课。

除此以外,大部分时间都是放养,从来不管游孟哲,让他漫山遍野地跑着玩。

小孩儿们纷纷放鞭炮,玩得嘻嘻哈哈,游孤天陷在了对以往的思索当中。

十六年里,游孤天居然从来没抱过他,除却有客上山,游孟哲才出来同席吃饭。那些西域的,汀城的,东海的……乱七八糟的人奇装异服,红毛蓝须,各个稀奇古怪,吹捧他一顿,送一大堆宝物,游孤天不管是马屁还是礼物,俱照单全收。

除此之外,平时三顿都不与游孤天在一处吃,游孟哲对着冷冷清清的青华殿,感觉十分孤独,但平生也没怎么热闹过,自是无法对比两者滋味,只觉得心里空空荡荡的。要思念个谁罢,又不知该怎么想。毕竟生母连面都没见过就撒手人寰了,那时宇文弘连个影儿都没见。

后来游孟哲就对着空气自说自话,妄想出一个山神陪着,一次被魔教教众见着了,以为游孟哲中了邪,回报游孤天后,游孤天方又拨了点空当,每天一炷香时间专门与游孟哲说话。大部分以闲聊为主,偶尔也会说说武学。

游孟哲那时还小,自然记不太得,更不知人情冷暖,游孤天说什么,他就记什么,全当作金科玉律,行事也是想当然而为,孰善孰恶,全无概念。

游孟哲妄想出那个山神居然也是有的,恰好就是宇文弘。

只是宇文弘出现得太晚了。

当然,整个魔教上下也都是颠倒黑白,善恶不分的,也没人觉得有什么稀奇。

而身为魔教少主,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在山上乱跑,有玩伴的时候就一起玩,没玩伴的时候游孟哲便四处自行冒险。藏经阁可以自由出入,论剑阁里的神兵随手拿着玩,炼丹房里也可以随意出入——还有后山的魔陵,葬着魔教的历代先祖,里头据说还有游孟哲娘亲的骨灰瓮。

游孟哲自小拿珍珠当弹子玩,用金叶子打水漂,不缺别的,只觉得十分没意思。

从来没有一个人像赵飞鸿这般,会照顾他,带他去买菜,告诉他许多事。他的眼神中没有敷衍,只是珍惜,看得出彼此都需要陪伴。赵飞鸿说过,已有许久没过年了,料想这些年里也都是单身一人……

而游孤天呢?游孟哲隐隐约约,又想到这个奇怪的老爸,游孤天要能像赵飞鸿这般,就算每天督促他在山上练功砍柴,带他下山买菜,说不定游孟哲也不会觉得无趣要偷跑出山了。

正胡思乱想间,来客告退,小孩子们纷纷回去,游孟哲与赵飞鸿朝宾客们道别,各自都说不送不送,小孩子们的兄长,娘,爹各个面带忧色,检查自己的儿女身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淤青,或是被下了什么一月后暴毙的奇毒。

“盟主,不送了。”众人拱手。

赵飞鸿谦谦而立,将来客送出门外后坐在前院的石椅上发呆。

游孟哲看着赵飞鸿,看了一会,忽然生出一股想亲近他的冲动。

“又做什么!”

游孟哲刚扑过去,赵飞鸿便警觉抬臂,游孟哲道:“师父,让我蹭一会。”

赵飞鸿:“……”

“你也不磕头……”赵飞鸿道:“置我颜面于何地……好了好了,你什么意思!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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