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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在侧花满堂(42)

将他扶起,美仁喃喃低语:“就算你真的成鬼了,我也会下地府找你追回这颗雪莲丹的钱。”双掌抚上他的背心,两股真气缓缓带出,输进他的体内。许久之后,美仁又探了一下他的脉象,较之前稍平稳一些,她也放心了许多。

不知是无聊,还是怎么的,她对着景升一个人自言自语:

“哎,不知道是不是我上辈子欠你的,你只不过救了我一次命,我却要还你这么多。当年,我伺候我娘也最多是熬几碗药,你可真是比我娘还要金贵。你究竟是得罪了何人?怎么会伤的这么重?你可不要告诉我你是被你爹给打的,若真是这样,你妹妹应该死在你前头。”

“你真是个小人,珍珠、玉佩都藏的滴水不漏。那个究竟是你什么人?为何会这么在乎你生死?他很卑鄙,比我还要卑鄙,不过最卑鄙的就是你,半死不活的还能指使人。算了,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我就不多计较,等你身子好了之后,我再慢慢和你算账。那,我在你身上可是下了血本了,今晚你好好的睡一觉,明日天一亮,你就乖乖的给我睁开眼来,听到没有?”美仁趁机揪了一下景升的耳朵,也就这种时候她才能欺负他了,只要他一醒来,那张毒嘴,又会说些令人生厌的话。

这一夜,美仁没有糊涂的再倒在他身旁睡下,而是选择趴在床沿,守着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十三章 噬骨疑心(中)

天朦朦亮,门外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了美仁,随后就是一阵激烈的敲门声,她看了床上的景升一眼,失望地咬起了唇,他还是没有醒来。

理了理衣衫,打开门,便见着景承拉着脸色惨白的景璇立在门外,景璇口中喃喃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一见着美仁,便惊恐地躲在了景承的身后,三夫人深皱着眉头同样盯着美仁,奉剑始终垂着头立在不起眼的地方,还有几名下人则是一脸的莫明其妙。

“景璇,你冷静一些。”景承轻拍了几下景璇不停在颤抖的手。

“三哥,就是他,昨天就是他要掐死我的,他要杀了我,他要杀了我,他根本就不是人,他是魔。你竟然还让他照顾二哥,你是想二哥真的死在他手上吗?”景璇不敢看美仁,唯有躲在景承的身后恐慌地拉着他的衣袖说了好多,蓦地,她又拉着三夫人的胳膊,颤着声道:“三娘,把他赶出去,好不好?景璇真的好害怕。不,我进去要看二哥,二哥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美仁很惊愕地看着眼前惊吓过度的景璇,昨日她莫明的发狂,竟让景璇如此惧怕她,当下给景璇让了一条道,景璇闭着眼不敢看美仁,急忙奔进了屋内。三夫人摇了摇头未多说什么,也进了屋。

景承似有疑惑地也看着她,只道了一句“过会再说”也跟进了屋内。

大夫来了之后,给众人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说是再服几贴药,不出三日,景升一定能醒过来。

不出三日,说的真是个屁话,她要的是两日之内他得醒来。不过,美仁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还好,总算昨夜她没白费力气。

依在外屋的门上,望了一眼缠着纱布的左手,昨夜她看过伤口,什么药都不能上,只能以清水清洗,周边的肉都红肿异常,为了他忙前忙后的,动不动就碰到伤口,血渗不止。

还有两天,他要再醒不过来,她的左手便会废了,接着全身溃烂,再下去,就是一具白骨了。

自嘲的一笑,在抬眸之际,她正好撞见景承饶有趣味地看着她。她立刻换了一副姿态,佯装很乖的垂下了头。

景承道:“景璇的事,奉剑和我说了。”

美仁瞪大了双眸死盯着景承的一双靴子,在心中冷笑,说什么不会说出去,都是骗人的,她是白痴才应该相信这些人。看来这明家她要待不下去了,或许拿到解药她便可以走了,她要向悦姨说声抱歉了,悦姨对她的期望过高了。

“景璇这几日身子不是很好,精神也有些恍惚,加上二哥的事,对你芥蒂很深,你也不要往心里去。”景承又道。

“嗯?”听见景承的话,美仁惊愕地抬起面庞,正好望见他身后刚走出来的奉剑,却见奉剑在触碰到她眼神的那一刹,急忙瞥向别处。

原来,是她小人了,她错怪奉剑了……

低着头,美仁咬了咬唇,苦笑一声,道:“在景升哥哥没醒来之前,我想,还是由我来照顾他吧。”

景承轻应,这小子只照顾了一晚,二哥的病便有了起色,他也放心了,还有事要先行一步,临行前对美仁说了一句很意外的话:“若是景璇不愿休息,吵着闹着非要守在二哥身边,你就打昏了她,让下人送她回房,有什么事,我替你担待。嗯嗯,总之,只要二哥能醒过来就好。”

说着,眼神还很怪异地扫视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带着七分鄙夷三分无奈,连拍了几下美仁的肩头,他不知怪异地笑着什么,迈出了屋子。

眼下,只剩下美仁与奉剑,奉剑匆忙地看了她一眼,垂着头低声说了句:“少公子,奴婢先去忙了。”说完,欠了欠身,便急匆匆地夺门而出。

卡在喉间想说的一句“谢谢”却始终说不出口,美仁从未与人真心诚意地有道过歉或是道声谢,或许这就是她的本质吧。

接下来的情形,也正如美仁所料,景璇就跟母鸡护小鸡一样,基本上她是别想接近景升,这样也好,省得她总是守在床边,看着那个半死不活的男人。不过,景升的药和膳食她还是会亲自查看,既然那人说了,她就不得不防。

到了上灯时分,她便由不得景璇,依照景承的吩咐,直接点了她的睡穴,安排人送她回房。

平平安安的又过了两天两夜,连着三个夜晚,美仁为他耗了不少真气,也奉献了三颗珍贵的雪莲丹。依那大夫的“金言”,说是景升应该快要醒了,但是到目前他的双眸仍是瞌得死紧。

今夜已是那个莫明其妙的人所定的最后期限了,虽然他的面色已逐渐变得红润起来,不似前几日那样惨白,明家的人都很欣慰,但美仁无法开心得起来。若是今晚他再不醒过来,过了今夜,明日她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从左手开始溃烂,直至全身一块块的肉烂掉,到最终变成一具白骨。

她不想这样,她还不想死,她不想象娘那样,正当风华月貌之际,却要落得那种悲惨下场。

面对床上一动不动的景升,异常焦虑的她忍不住地抓住他的双肩死命地摇晃起来,大声吼着:“明景升,你给我醒过来!你给我醒过来!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我耗了多少真气,浪费了多少精力,还有我的三颗千金难求的雪莲丹。我不管明日还是后日你能不能醒,我只要你今夜即刻就给我醒过来,你给我醒过来。”

没用的,他的睫毛都不曾动一下,美仁沮丧地松了手。

面对眼前俊朗的面容,她第一次感到无奈,深深地闭起了眼,再度睁开之后,红唇方启:“今夜是最后的期限了,你是想看着我变成白骨吗?你也是在报复我,是吗?对,我承认,是我存心报复你,因为我要一雪那日的耻辱,我不能拿你怎么样,也不敢拿你怎么样,所以明经堂他给了我这个报复的机会,我不能错过。”

“你知不知道,我是个女儿家,一个十八岁的女儿家,不是什么十三四岁的少年。即便是我从小在声色浮华的勾栏院里长大,并非就可以接受……可以接受你那样的轻薄!你那样抱着我,算什么?!当时我怎么知道你是自己服药还是被人下药?你是我的二哥,我应该叫你一声二哥的,试问一个妹妹被自己的亲哥哥那样亲密地抱着,还有那种举动谁能够接受,这是乱伦!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就算以后不嫁人,也不是可以任凭你摸来摸去的……”美仁说到最后,不只是声音在颤抖了,就连全身都在发抖。

许久,她才觉察到手背上已被自己慌乱的泪水打湿了,她竟然无缘无故地落泪了。迅速地以手拭干了眼泪,再度看了一眼景升,她咬着牙,恶狠狠地道:“好,你不醒,可以。既然横竖都是一死,我也不必再妄想了,但我告诉你,不是你拉我陪葬,而是我拉你陪葬。”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胭脂盒,这个胭脂盒是在昕大哥送她的那个摔碎之后,她跑遍了整个京城都找不到一模一样的胭脂,无奈之下,买了一个最相似的替代品。

她打开胭脂盒,以手指蘸了一些胭脂膏,便在景升的脸颊上开始涂抹起来,一边抹着一边哽咽着声音,忿恨地说着:“明景升,我要你下辈子当女人,要你夜夜睡青楼,要你在我开的倚笑楼里做姑娘,夜夜接客,夜夜受尽折磨。我心狠吗,都是被你逼的。呜呜呜……你这个混蛋,枉我费了那么多神,你居然还敢这样对我。我要你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做女人,呜呜呜……做女人……”

以手指用力地在他的唇上抹着胭脂膏,望着他艳红欲滴地红唇,美仁狰狞地怪笑了起来。

渐渐地,她分不清自己是在笑,还是在哭,滚热的泪水一滴一滴坠落在景升艳红的唇上,渗进了他的口中。

眼前的人始终一动不动,她绝望了,彻底的绝望了,索性趴在他身上痛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