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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在侧花满堂(129)

接下来,琴声一阵混乱,嘎然止住。许久,那琴声始终未曾响起。

景升坐在桌前,默默的喝着茶。

王佳如十分困惑,方才他还对着她笑,这会却又是冷若冰霜,她忍不住开口:“景升哥哥……” 王佳如一阵惊慌,双手捂着耳朵,“景升哥哥,为何我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没事的,一个时辰后穴道自会解开。”

“景升哥哥,你在说什么?”

“陪我喝酒。”

景升倒了一杯酒,递给王佳如。王佳如又惊又喜,只当景升这是与她重喝合卺酒,接过那茶盅,羞涩一笑,便喝了下那满满的一杯酒。

景升小啜着杯中酒,想到了之前他见到的那个头发乱蓬的少年,还有刚才的那个琴声,心中一片混乱,捏着手中的杯子,指间紧握,关节泛白。

这漫漫长夜,他要如何熬过,熬过今夜,又能熬过明日?她一出现,将他所有的思绪全都打乱了。他以为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就这样放弃他了,岂知她一出现,便是在今日这样的场面之下。他以为自己放下一切了,可是再见到她,胸腔内的那颗心仍是会为她在慌乱的跳动着。

王佳如将空杯放下,他又为王佳如倒上一杯,王佳如笑看了他一眼,直接端起又喝了下去。

不一会儿,一壶酒便见了底,全数进了王佳如的腹中,王佳如满面鸵红,只听她道:“景升哥哥,佳如头好晕……”说着她便一头倒在桌上,昏睡过去。

景升将她抱放在床上,点了她的穴道,转身便出了屋门。

第三章敞开心扉

再一次举起手中的纯钧剑,美仁要劈了那个清风,还是被万镖给拦下了。

“老七,你闪开,这琴和剑都是我的,我想劈了砸了谁都管不着。”美仁怒吼着。

“向姑娘,老七之所拦着你,是不想你日后后悔。”这会她还在气头上,若是真的砸了这琴怕是她气消了一定会后悔的。

此次上路,将这么大一个琴带着,每日都会深情款款的弹奏一番,明眼人一看,这琴定是她的有情人所赠。眼下,多番要砸了这琴,必与恩公有关,可想这琴定是恩公所赠。

“后悔?你看到了吗?看到窗前两人相倚的情形了吗?他对我的承诺,全都是骗人的,他说过他不会娶妻,可是和他拜堂,和他入洞房的那个女人是谁?”

夜幕之下,美仁的声音尖锐刺耳,万镖望着她只能摸着头一言不发。

许久,美仁道:“老七,谢谢你,你誓死追随他,我与他如今是路人,感激你这段日子来的照顾,就此别过。”

说完,美仁只带着她的纯钧剑离开了。

万镖又摸了摸头,不知是该追上去还是不追上去。

熟悉京城的每条街巷,更熟悉京城的烟花之地。

立在万花楼的门口,那里灯红酒绿,莺莺众声,美仁毫不犹豫迈了进去。迎上来的还是那老鸨子金万花,一年多了,很多都物是人非,可这金万花还是那么热情。

她扫视着大堂内那些个男人怀中所抱着的莺莺燕燕,突然心中有种恶心的感觉,想吐。甩开金万花的手,她便奔出了万花楼,扶在一个墙角之处便狂呕了起来,直到什么都吐不出来,她才起身。

凄凉地笑了起来,如今她连去花楼,老天都不如她的愿。

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走着,经过那熟识的酒肆,她买了两坛酒,她决心今天要喝个烂醉如泥,她迫切的需要酒来麻痹自己,醉了就什么都不存了,最好能醉死,不要醒来,不要再看到这个丑恶的世间。

掀开那纸封,她大灌了一口酒,辛辣的烈洒如火烧一般直灼向心间。

有人说,一坛清酒,一枝忘魂花,加一株忘忧草,合成一碗忘情水。如果世间真的有忘情水存在,她一定会找到忘魂花和忘忧草这两样东西,合成一碗忘情水,将明景升那个混蛋彻彻底底的给忘掉。

不知不觉中,她走到了竹芙园,在另一座“竹芙园”里,他与她决裂。

门上的封条早已破烂不堪,她伸手推门却推不动,目光落在那把铜锁之上,嗤笑着,她从怀中摸出一支簪子,在那锁上捣弄了几下,“咯嚓”一声,那锁便开了。

推门而入,园内一片漆黑,长期习武的原因,让她的双眸早已适应了黑暗,摸索着,回到了原先她住的房内,打着了火折子,点亮了烛台,屋内,一切依旧,手所触及之处,竟是一尘不染。

渐渐的,所有怨气全都涌上心头,抽出纯钧剑,气运丹田,一股强劲的真气贯穿全身,但凡这屋子里她所见到的摆设装饰,都逃不过她手中的纯钧剑,只是顷刻之间,便是满屋狼籍。

她丢了手中的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直到目光落在了整齐的被褥之上摆放的一袭淡蓝色衣裙,她才停下了。

那件衣裳是他送她的,她记得当时自己宁可将被面撕了穿上身,也不愿穿这衣裳,被他戏笑像乞丐。手触及那件衣裳,一如两年多前令她欣喜。想要穿上这件衣裳的欲望支配着她,她冲出屋子,找到膳房,水缸里的水满满的,干净清澈的就好象是今日才换过。她撕了人皮面具,好好的梳洗了一番,回到房中,换上那身淡蓝色的裙衫。

骤然间,她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走一般,软软的跌坐桌前的凳上。如今,她穿上了这衣裳又能如何,他已经娶了别人了,如今是郡马爷了。

她总是一个人孤零零,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身为怡家的女儿就该是这样的命。她对景升的感情绝非是自己所想的那样,不只是太过孤独,不只是要人陪伴而已。

若说她对昕大的感情,是少女那种懵懂的喜欢之情,那么她对景升便是爱。

她无可救药的爱上了景升,爱他的温柔,爱他的无礼,爱他的霸道,爱他眉眼鼻唇,爱他的一切一切。

当他守在她身边的时候她不知觉,当他离开了,她才能明白自己有多么在乎她,亲眼看到他娶了王佳如,她有了一种生不如死的念头。她怡符衣是天下间最蠢的人,守着心中那份复仇之意,而不去看清眼前的事实,她究意要的是什么?追求的是什么?为了什么而活?

和他在一起的时日是那样的令人怀念,这不就是她期待的吗?

可是她执着,放不下心中的怨恨,亲手毁了这一切,她有什么资格埋怨他娶妻,毁了一切的人是她自己,她有什么资格怨恨?

在那个“竹芙园”里,他对她说他累了,不想一个人再撑下去的时候,她就已经失去了他,永永远远的失去他了。

此时此刻,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痛哭出声。

“这一套竹制摆设可是从江南一带运回,价值不菲,你砸坏了这屋子里最贵重的东西,要照价赔偿的。”

美仁以为自己耳朵有问题,抬首,却见一身大红喜服的景升抱着一样东西正立在门外,嘴角轻勾。随即,她又垂下头埋在桌上,她一定是酒喝多了,眼花了才会以为这时候他会出现在这里,这时候他应该在洞房花烛夜和那个王佳如风流快活呢。

“向美仁,你知不知道你喝完酒之后丑态百出?”

该死的,这假冒的人怎么还在,还学着景升动不动就教训她的口气。她恼怒地再度抬首,这一次,她眯着双眼,边抽泣,边抬首细看眼前这个身穿大红喜服之人,渐渐的,瞠大了双目,嘴唇微颤,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酒醒了?”景升欺近她,俯首与她对视。

倏地起身,她举起手便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这一巴掌打的又快又响。别过脸,明景升抑着怒气,揉了揉被打的左颊,他真的是太下贱了,没事找虐,送上门的让人打。

美仁一把揪起他的衣襟,冲着他狂吼:“明景升,你这个骗子!你这个混蛋!你对我承诺永远都不娶妻的,你今日做的一切都算什么?我跟你说过,你今生今世都是我的,我不许别的女人碰你,你这个混蛋——”松开他的衣襟,美仁双手环抱着他,趴在他胸前抽泣,“我不要你娶别人,我不要!我不要!你是我的,是我的,任何人都不能抢走你——”

他好不容易建筑起看似坚强的心墙,在见到她的那一刻,瞬间被推倒,若他可以狠下心来,他就不会立在这。景璇的死,他怨她,爹的死,他甚至恨她。但无论是怨她还是恨她,他始终放不下她。

双臂收拢,景升叹了一口气,紧紧地拥着她,此刻的她哭得象个孩子。回首往事,他从第一眼见到她,就知道她的与众不同,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她已再不是当年那个调皮鬼精灵的小丫头,而是一个脆弱而敏感的女人。她能来京城找他,这对他来说是种奢望,当他见到万镖再见到易容之后的她,只觉得自己都要失了呼吸。这一刻,她却是真真实实的就在他怀中。

他不乞求她这么快就爱上他,他只是希望她能够用心去感受他为她做的一切,用心去感受身边的每一个人并非是她想象中的那样。放下心中的仇恨,她只会活得更快乐,他希望她快乐。无论她做过什么,做错了什么,即便是将他的一颗心伤到千疮百孔,将他的人伤到体无完肤,他始终都放不下她,因为怀中的她早已深入到他的血和骨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