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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在侧花满堂(124)

清风吹过,衣袂飘飘,花瓣洋洋洒洒在他的身边飘荡。

她大笑着,将手中的梅花瓣全数散在他的身上,看着他那副羞涩的模样,禁不住哂道:“祸水!”

话语刚出口,却被他给捉住,两人笑着,追逐着,双双扑倒在地上。

他口中含着一朵梅花,轻轻俯下,将梅花点在她的唇上,轻喃:“有没有试过用梅花泡茶……”

她眯着眼,笑眼盈盈,以唇含着梅花,道:“可是你的独门秘方?喝了有什么好处?”

“唔,不施粉黛而面若朝霞映雪,冰肌莹彻,且暗香袭人。”

她推开他,跳起身,立刻指着他嘲弄:“好个祸水,原来你会这样,就是天天喝这茶的?”

佯装怒气,他起了身,再度捉住她,双手往她的腰肢袭去,惹得她尖叫连连,反手抓住他的大掌……

她嘟喃着:“景哥哥,别再闹了,我不再笑你便是……”

“小姐,小姐,醒醒。”立在床沿的奉剑被抓着手腕,一脸尴尬,朝侍书挤眉弄眼。她不过是见美仁自昨日回来就一直将自己锁在屋里,这会又是晌午了,却还不见着出门,急地找人将门弄开了,这位大小姐倒好,还在睡着,方才她轻轻地触碰到了她的腰肢,却被她死命的抓着她的手腕,还说着那样暖昧的话,用脚趾想,也知道这位大小姐在做着什么美梦。

侍书上前,轻拍了一下美仁的手,道:“小姐,该起床了,你睡了很久了,起来吃些东西吧。”

掀了掀长睫,双眼说不出的刺痛,美仁转过脸,许久,才看清是侍书与奉剑,原来方才的欢声笑语,只是一场梦境罢了。苦笑一声,心中一阵失落,她怎么会以为是景升呢,她的梦里从来就只有眼泪,怎么可能有欢声笑语呢。

“哦……”她支起身,接过奉剑手中的湿布,胡乱的擦了擦脸,坐到桌前,扒着午膳,无论菜色多么诱人,却食之无味,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口,“二公子他……昨夜有没有回来?”

奉剑道:“没有呢,二公子的事,我们做下人的哪好去过问。”

没回来,也就是还在那个“竹芙园”了。

一思及昨日的事,她的脑袋便嗡嗡作响。明经堂,她的亲爹,却是活活被她给逼死的,原本以为这个负心的男人死了,她便算是给娘报了仇了,可是她心里一点都不快活,反而比之前更加难受。

眼泪又禁不住地涌了出来,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变的爱哭了,动不动就掉眼泪,放下筷子,她转身抱住左侧的侍书,倚在侍书的身上小声啜泣。

“小姐,你怎么了?”美仁这一举措真是吓坏了侍书与奉剑。

美仁低道:“我是不是很坏?坏到让人唾弃,坏到让人无法原谅。”

侍书轻轻地帮美仁拭去眼泪,道:“怎么会呢?小姐是个好人,否则我和奉剑也不会一直跟着您这么久了。您待人和气,经常会和侍书奉剑说一些笑话,逗得大家都笑得直不起腰,也不会乱找下人麻烦,若是谁惹着我们了,你一定会替我们出头。有什么好东西呢,更不会忘了侍书和奉剑的。还有,您啊,不但人长的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知有多让二公子着迷呢。”

好人?她从来就没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她杀了那么多人,为了生存,利用了一个又一个。长了这么大,她才发现自己原来是这么的孤独,甚至连一个可以说知心话的朋友都没有。为了她心中一直坚定的亲情,她狠心地刺了昕大哥一剑,为了心中的不平,她甚至在无形之中,她害死了她的亲爹,就连一直包容她宠着她的景升到最后都觉得累了。她怎么能是个好人呢?

“谢谢,我没事的。”抹干了眼泪,她又坐好,扒了两口,手中的筷子又停下了。

奉剑凑了过来,道:“唉,小姐,虽然奉剑不知道小姐为了何事不开心,但见你睡梦中都在叫着二公子的名字,还有一醒来就问二公子去了哪里,想来您心中的不快,多半也是与二公子有关了。其实,只要二公子喜欢小姐,小姐喜欢二公子就可以了,天大的事也会变得没事的。那,小姐要乖,好好的吃完了这顿饭,然后好好的梳洗打扮,精神饱满,美美的去找二公子,有什么不快,说开了就没事啦。”

美仁的手微颤,方夹的菜便掉落下来。

她在睡梦里叫着景升的名字?她喜欢景升?不可能,她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他。会和他在一起,是因为她太孤独了,那种一个人独自承受寂寞煎熬的痛苦日子她过够了。她没有喜欢他,从来就没有喜欢他,没有,没有,没有……

她心慌意乱地又匆匆扒了几口饭。

“小姐,您不用害臊。明眼人都可以看出你喜欢二公子的。”说完,奉剑与侍书两人抿嘴笑着。

猛地心一沉,她慌张地丢下碗筷,道:“我……出去走走……”

她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呢?她只不过是想束缚他罢了,她什么都给了他,所以她要从他身上索取回来,想要他守着她一辈子,保护她一辈子,看,她就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人,怎么还能算是好人?

美仁死命地摇着头,不要再想了,所有一切都过去了,以后她就可以过上安生的日子了。

她要去一趟“竹芙园”。

其实她的心里是不好受的,她也不想明经堂死的,其实在她的内心深处,是多么渴望能够叫他一声爹的,可是因为娘的死,心中的怨恨,却叫她无法原谅他,但她没料着最终的结局会是这样。

匆匆赶到竹芙园,却是空无一人。昨日满屋狼籍,今日却是空屋空园。这里,她全部都找过了,景升不在,万镖不在,还有其他的下人也不在,更不用说明经堂的灵堂了。

他们会上哪去?难道是回陶然居了,她刚巧错过了?一定是的。

当她赶回陶然居,奉剑迎上来,道:“小姐,你总算回来了,方才见着陈珏带着人回来匆匆忙忙的收拾东西,侍书去打听,才知道原来二公子找着了庄主,只是……只是……庄主他已经过世了……”

喉咙中仿佛卡了什么东西,她轻应:“我昨日就已经知道了……”

“啊,”奉剑惊讶,疑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小姐昨日那么悲伤。咦,那小姐为何不随二公子一同去永安呢?”

“去永安?”美仁瞠大了双目。

奉剑道:“是啊,陈珏说二公子昨日便动身去了永安,操办庄主的丧事。”

原来他去了永安,却没有告诉她,她今生注定与明家子孙这个称谓无缘。

“不过,今日陈珏很忙,听他的口气,好像是要离开杭州了,好像是二公子要回京城了。太好了,这样我们也可以回京城了,奉剑很想念——”

“你说什么?他要回京城?!”这个消息让美仁彻底地怔住了。若说是他不告而别去了永安,她能理解,但他不说却是要回京城,她便是慌了。她知道他终要回京城的,但他承诺过,何时回京城他一定会告诉她,一定会在回京城的前一日陪她去孤山共赏日出直到天明。

“奉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小姐可以去问问陈珏。”

美仁惊慌道:“他在哪?”

“应该还在中院的书房吧。”

转身,美仁便往中院奔去,恰巧碰见刚从书房出来的陈珏。陈珏抱着好些书卷,他挑着眉,一脸敌意的望着美仁,不说话。

美仁问:“他是不是要回京城了?”

“是的。”陈珏淡道。

“你们何时走?为何我不知道?”

“早在一个多月前,公子便已经接到了圣旨,那时他就该走了。”

一个多月前,那不就是景璇还没死。

陈珏看了看她,许久,索性将所有事和盘拖出:“因为向姑娘,公子已经耽误了好些时日,甚至让圣上动了怒,非常的不满,直到后来四小姐病逝,圣上才宽限了时日,公子又坚持留在这里多待了一个多月。向姑娘与公子之间的事,陈珏并不想多事,但有一句话陈珏还是要同向姑娘说,陈珏只觉得向姑娘在公子身边多待一日,便是会误了公子,只要有向姑娘在,公子便不是公子。陈珏并不知向姑娘与公子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只知道公子吩咐陈珏即日动身回京,而公子也不会再回杭州,他会直接从永安回京城。”

他不会回杭州?他就这样离开了?就这样丢下她了?

美仁死死地看着陈珏,不愿相信他所说的事实。景升不会一句话都不交待,就这样离开。她急道:“你骗我,你一定是骗我的!”

“陈珏句句属实,若是向姑娘觉得陈珏骗了你,向姑娘不妨在这里守着,看看公子还会不会像上次一样急着赶回来。”陈珏语气极为冷淡。

上次,他守着景璇的墓一直到了头七的最后一日才回来,可这一次,她真的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何时会回来。他真的生她的气了?他真的就这样离开了?

“不会的,他会回来的,他答应过要守我一生一世的,”她自言自语,声音很低,带着从未有过的惊慌,不停地摇着头,身体退后,晃了好多下,抬眸,又急问:“他现在在哪?在永安?”

“是的,若是向姑娘现在赶去,可能还能见公子最后一面,若是去晚了,怕是公子已经离开永安,在回京城的路上了,” 陈珏的语气始终冷冷淡淡,“若是向姑娘没别的事,陈珏便要告辞了,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