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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在侧花满堂(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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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在侧花满堂

作者:花清晨

第一卷 茶庄惊魂

雪初霁,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冬日的映照下,雪地上反射着耀眼夺目的光芒,野草灌木在雪层之下露出黑褐色的枝干,显得格外的突兀。

重峦叠嶂,争奇献秀。

远处的冰峰延绵不绝,气势磅礴中又显秀丽玲珑,灿烂宛若一条银白色的玉龙腾飞于天。

洞内,四处皆是倒悬的冰柱,冰晶玉洁,犹如圣洁的女子傲然挺立。

“爹,娘要到何时才能醒来?”一位身着雪白狐裘的女娃儿,仰着粉嫩脸蛋,对坐在寒玉床沿的白衣男子道,清亮的黑眸中流露了太多的期盼。

那白衣男子回转头,微笑着道:“美人,瞧见那半池莲花吗?待到那七色莲绽放之即,便是你娘睡醒之时。”他指着洞内一弯清池,池中漂浮着几片青绿的荷叶,细看之下,其中正有七朵尚未坼开的莲朵。

“可是……爹,娘已经睡了很久了,美人如今也已六岁了,可是娘还未曾醒过。”女娃儿皱着眉头,说出心中的疑惑。

那白衣男子轻捏了女娃儿的粉脸,道:“后山的梅花开了,美人不是想去赏梅吗?”

女娃儿问:“那……娘可以一起去吗?”

白衣男子出神地望着寒玉床上躺着一位极美的女子,皮肤白净,滑如凝脂,唇色鲜红欲滴,只可惜一双美目安详地瞌着,难以相信她已睡了整整六年了。

白衣男子深叹一口气,对着那名女子浅吟:“符衣,你有多久没见过梅花盛开了?唔,今日,那我们便一同去赏梅。”

说着,他便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将寒玉床上的女子抱起,领着之前的女娃儿一起出了山洞,往后山步去。

苍茫一片的雪地之间,雪很深。

白衣男子抱着那名女子,与那女娃儿竟然毫不费力,在雪地里越行越快,雪地上只留下浅浅的足迹。转眼之间,他们便已来到后山的梅树林。仅一山相隔,这里却是早春时节的景致,亦是满山梅花盛开之际,千万株梅花竞相开放,层层叠叠,云蒸霞蔚。红白相间,繁花满山,阵阵幽香随风飘散。

白衣男子抱着沉睡中的女子,进入那如梦似幻的美景之中。依着一方梅树坐下,他轻拥着她,抚着她的脸颊,在她的耳边低声轻喃:“十里梅花香雪海,符衣,看见这漫山的梅花了吗?”

怀中沉睡的女子始终瞌着眼,纤长的睫毛一动不动,静静地依偎在他的怀中。蓦地,他的大掌轻轻一招,手指间便多了一朵粉梅,细心地为她别在耳间发际,微笑着在她的脸颊上轻柔一吻。

粉琢的女娃儿娇小身影穿棱在梅林之间,阵阵欢愉之声不绝于耳。

“爹爹又偷亲娘,不害臊。”女娃儿对着父亲扮羞羞。

面对女儿的揶揄,白衣男子只是莞尔轻笑,目光又落回爱妻身上。

女娃儿捻着一朵梅花,眯了眯眼对父亲道:“爹爹很久都没给美人讲故事了,爹爹给美人讲个故事吧。”

白衣男子闻言,目光调向了那一片傲雪凌霜的梅花,久久未曾言语。女娃儿静静地望着他,满心欢喜地等待他的开口。

未久,他回转首,对女娃儿道:“美人可知道自己为何叫美人?”

“美人?唔……”女娃儿噘起了小嘴,想了又想,望着手中的粉梅,倏然大声笑道:“是不是因为美人刚出生的时候,爹爹想到那句‘美人在时花满堂’?然后爹爹和娘亲就给美人取了这个名字?”

他双眼出神地望着眼前徐徐落下的花瓣,喃喃地念道:“美人在时花满堂……至今三载留余香……岂止三载……”

女娃儿转了转一对美目,轻唤:“爹?”

他轻抬了抬嘴角,缓缓道:“唔,那就从美人开始吧。”

第一章 愿者上钩

信阳城内最繁华的市集街道上,熙来攘往的人潮,高亢激昂的商贩叫卖声,一副和谐安定的景象。

倏然,一名青灰布衣青年男子手中不知紧攥着何物,只见他死命地往东城门的方向奔去。一路上,但凡摆出的摊子全被他推翻用以抵挡身后追来的两名捕快。一时间整个市集如同炸开了锅一般,鸡飞蛋打,鲜果蔬菜滚了满地,怒斥叫骂声不绝于耳,行人竞相奔走。

“站住!”两位身着黑红相间官服的捕快一面追着,一面喊着,脚下的步子却比那灰衣男子慢了许多。其间一人,肚大腰圆,尚未跑几步,就气喘吁吁,三步一停两步一歇,凭此等身材此等体力如何追的上,让一旁偷偷注目的百姓不由地为自己的命捏一把冷汗,指望他们保命,不如求菩萨显灵,这真是浪费皇粮啊。

“哎哟——”那名小贼一个不留神,被某物给绊了一下,直直地往前栽去,这一跤摔地他跌了个狗吃屎,头昏眼花,一时找不着方向,之前手中紧攥的东西跟着抛向了空中,打了个旋,不偏不倚地砸在他的头上,落在一名衣衫褴褛的小乞儿身边。众行人定睛一看,那玩艺竟是一锦丝钱袋,而绊倒那小贼的正是那小乞儿向外伸出的一条腿。

那小贼躺着地上,回首见着两名捕快跟了上来,一骨碌连忙爬起,欲往旁侧的小巷逃去。倏地,只见一个青影闪过,一名身材修长的青衣男子从某处阁楼的二层飘然跃下,身形如云,宽袖抚风,襟摆逸尘,猛地一把将那小贼擒住。

“差大爷饶命。”灰衣小贼即刻跪地求饶。

“总捕……向老大……”“老大……你总算回来了……”那两名捕快总算跟了上来,不停地大喘着气。

向昕深锁剑眉,睇望了两人一眼,对着紧随其后赶上来的另两名捕快道:“带回衙门。”

“是。”两人朗声应着。

“唉……”“真是不容易……”两名龟速的捕快还在嘘喘着气,与另两名身材挺拔的捕快成了鲜明的对比。

“牛勇,马安亮,从明日卯时起,你们两人就从衙门往这东城门跑十个来回。”向昕说完,便俯身从那衣衫褴褛的小乞儿身边捡起了那个锦丝钱袋,将它抛给了身后的两名捕快,示意他们架着那小贼,先行回衙门。

“总捕老大,万万使不得。”牛马二人闻言霎时慌了神,连连惨声叫唤。

向昕白了他们一眼,便举步往衙门的方向走去。

“呜――哇――”蓦地,一声惨烈的哭声自向昕身后传来,向昕定了步子,回身一望,是之前那衣衫褴褛的乞儿。

向昕心道定是之前抓贼一事吓坏了他,便转身在其身前蹲下,对着那污脏的小脸,柔声道:“小兄弟,何故哭成这副模样?”

“呜呜呜……腿……腿……我的腿断了……呜哇――”那小乞儿扯着嗓门大声号啕起来。

“腿断了?”向昕猛然一惊,那小贼只不过绊了他的腿摔了一跤而已,怎会是压断了他的腿?听着那震绝于耳的哭声,他连忙哄着,道:“莫要哭了,让哥哥看一看。”

轻轻地掀起那小孩破旧不堪的裤管,便露出了一条污脏的小腿,让向昕眉心一蹙,抬首看了看他污脏的小脸。

向昕刚想要触碰他的小腿,查看是否真如他所说折了,便听见他又是一阵鬼哭狼号:“不要碰我的腿,断了,断了,我以后再也讨不着饭吃了,我就要饿死街头了,呜哇――”

听着这哭声,向昕抬了抬眉,倒抽了一口气,缩回了手,望着那高肿的小腿之上,皮肤已然泛青,并非折断之象,便道:“小兄弟,你的腿尚好,并非断了,只是肿痛罢了。”

“真的吗?”那小孩哭声渐消,隐隐抽泣。岂料,未久他又哭了起来。

一旁的牛勇与马安亮听见这绵绵不断的哭声,顿觉心烦,便听马安亮粗声道:“小孩,你有何委屈,说出来便是,总是这般哭哭啼啼,叫人好生心烦。”

“马安亮!”向昕一声喝止,让两人闷了声,将脸别向一边。

蓦地,那小孩止了哭声,指着自己的伤腿,惨道:“你们抓贼,却害得我的腿肿成这样,我日后有好一阵子将无法行讨,叫我如何过活?”

“这……”向昕一时语塞,想了想,便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从中倒出些许碎银,看了看,又将那些碎银重新放入钱袋中,将整个钱袋放在了那小孩手中,道:“这些当是给你的补偿。”

“我要这些没用,今日伤了腿,连动不能动,怕是连寻个睡觉地方都不能,如何花销这些银两。”那小孩将钱袋一推,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牛勇看不下去,出声急道:“老大,这小家伙分明是故意刁难,有谁见着银子不要的?”

牛勇的话一出,不但没起着威吓的效力,反倒是让那小孩更起了劲:“各位大叔大婶,叔父姨娘,你们来看啦,这就是官府啊,害人断了腿,还恶人先告状。若不是他们捉贼无力,我也不至于断了腿,乞丐便不是人吗?乞丐就要受人气吗?呜呜呜……”

这一哭一闹,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个个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让三个大男人面若菜色。

出乎意料,向昕一言不发便将那小孩抱起,朗声道:“各位乡亲,今日向某将此乞儿带回,定会照顾至他腿伤全愈,请各位可以安心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