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度雨(110)

百日誓师大会的时间定于早上前两节课。吃完早饭后，沈钟鱼撑着伞朝广播室走去。雨还未歇，噼里啪啦砸在树枝上溅出朵朵水花，丝丝微风吹来，混着泥土的味道。

广播室在综合楼后面一栋楼。沈钟鱼收了伞，鞋子在台阶上磕了磕，然后上楼。她是掐着时间点来的，不至于太早也不至于太迟。

上去时，教导主任正背手站在门外打电话。她过去时，电话刚好结束。

沈钟鱼捏着卡纸，老老实实叫了声老师好。

教导主任面带疑惑，仿佛在使劲从脑海里搜刮自己的名字。下一秒，他眉头松开，说道，“沈钟鱼是吧？”

沈钟鱼松了一口气，点头。

教导主任正值中年，两笔浓黑的眉毛笑起来时连眼睛一起弯成弧线，“最近成绩不错，继续保持。也不用紧张，按着你平时习惯来就好。”

沈钟鱼印象中的教导主任，不是站在台上皱眉便是拿着喇叭扯着嗓子大喊，这样还是第一回。

广播室的正中间有一张长桌，顾灯和坐在一旁看稿，见人进来，稍稍抬眼，又平静地将目光移开。

沈钟鱼扫了眼四周，拉开顾灯和旁边的椅子坐下。

这里面，她只认识顾灯和一个人，所以下意识地想要靠近。

另外一边，广播站的负责老师和主持人正在调设备和试音。

沈钟鱼从口袋里拿出发言稿来看，或许是天气潮湿的缘故，连手中的卡纸都有些发软，她伸手抚平，认真看了起来。

她习惯边看边念，因为紧张，声音不自觉地大了些。旁边顾灯和轻轻笑了声。

沈钟鱼反应过来，羞赧道，“我吵到你了？”

顾灯和摇了摇头，见她实在紧张，提醒了几句，“他们不会认真听的，要是真的读错了的话，直接跳过去就好了。”

沈钟鱼忍不住又悄悄侧头，看了顾灯和一眼。她半垂着眼帘，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中的卡纸。

沈钟鱼有时候很好奇顾灯和是怎样挺过来的。

自从顾灯和成绩一落千丈后，学校里关于她的流言越来越多。流言的主人公不止顾灯和一人，还有文科班的那个明星。话题无非就是早恋之类的。

后来事件越来越严重，甚至蔓延到了网络上，紧接着就有许多本校的“知情人”冒了出来爆料。

顾灯和之前被他们捧得有多高，现在就被贬得有多惨。

李贺时他们一群人看不惯这种行为，当时还骂骂咧咧上网与那些“知情人”对线八百个回合。

那段时间，学校门外几乎全是蹲点的媒体。事情后来是怎么解决的，沈钟鱼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后来文科班那个明星转学了，顾灯和也逆盘翻身，在下一次月考时，重新登上第一。

在这期间，沈钟鱼在学校碰见过她几次，和以前身边围满人的她相比，现在的她则是独来独往。不过不是被人排挤，而是她把别人排挤在外边。

没过多久，最后一个人也到达。她和顾灯和应该认识，两人稍微打了个招呼，然后在另一旁找了个位置坐下。

大会很快开始。

先是校长讲话，再是老师代表，最后是学生代表。

沈钟鱼排在顾灯和后面，她此时心跳如雷，手心全是汗，甚至连话说出来都不自觉地带着颤音。

意识到状态不对劲，沈钟鱼深呼几口气，脑海里不断提醒自己反正没人看见。

她抬眼看想对面广播台。

顾灯和手中拿着稿子，凑近话筒，有条不紊地慢慢读着稿，看起来十分镇定。念错了一个字，她脸上也不见慌乱，继续以不快不慢的速度接着往下念。

用一个词来形容她的发言的话，那就是游刃有余。

紧接着要发言的就是她，主持人字正腔圆地报出她的名字。沈钟鱼掐了掐自己掌心，摁亮了话筒。

—

五班教室里。

窗外雨滴打在窗上的声音与广播里传出来的声音杂在一起。一眼扫去，教室里的人不是凑在一起讲话，就是在玩手机，全然没有开会的样子。

小胖收好手机，凑近问，“现在是谁在讲话？”

许望靠在椅背，稍稍抬眼，“顾灯和。”

“哦”，他点点头，“我女神。”

前面李贺时听到，捂肚子笑了起来，“你女神什么时候变成顾灯和了？”

“你不懂，好看的全是我女神。”

“这誓师大会一点仪式感都没有。”小胖坐正，不禁小声感叹。他转头看向许望，疑惑问道，“你今天怎么听的这么认真。”

许望没空搭理，他一手转着笔，一手插在口袋里。

顾灯和结束，紧接着换了一个人发言。那人声音清脆，就是尾音稍稍有点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