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娘马上就要嫁给霍郎，大姑娘也得了赐婚，自己的着落却还在迷雾里，云叶心中油煎一样难熬。等回到了院子，伺候林希梳洗时，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姑娘前面都和老爷夫人说些什么了？今日姑娘大喜，可别再和老爷闹起来。”她心里还想着就和从前那样，在大姑娘这里套些消息卖给二姑娘知道。
林希此时梳洗好，换了轻衫睡裙坐在榻上，摘了钗环，长发如瀑铺洒着，她从云叶手里拿过木梳自己梳起发尾：“云叶，你想知道什么？或者说，你想告诉林妍什么？”
灯烛忽然炸响，云叶浑身一抖，从踏脚上起身伏地跪了下去：“大姑娘……”她唇齿打抖，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完全。
“你起来说话吧。”林希梳着发尾，不轻不重地说：“我也是最近才看清楚的，从前你在我身边总是替霍连英和林妍找补，想来很早以前你的忠心就坏了。霍连英许了你什么好前程，林妍又许了你什么？”
云叶怕极了，抖半天才说出一句囫囵话来：“二姑娘、二姑娘说让我做陪嫁，等过了府，霍、霍公子就纳我做妾。”这不着边际的话说出来，她自己也觉得渺茫，说完便哭了出来：“姑娘，姑娘！是我鬼迷心窍，是我狼心狗肺！求姑娘看在往日的情面上，饶了我。”
“你自己也知道这是不成的，林妍能为着自己的前程抢我的未婚夫，可却不会为了跟个丫鬟的承诺，来和我抢贴身丫鬟。”林希说着轻轻摇了摇头，这云叶真是又毒又蠢了。
云叶如今只能一味流泪磕头，林希把梳子摔在她肩上：“磕什么，叫你起来说话，我问你什么，你就老老实实答什么。说好了，我不仅饶了你，还成全你。”
云叶捡起梳子抹着泪站起来，林希点点下巴：“我问你，这些年该不仅是林妍拉拢你，你在我耳边说了那么多霍连英的好话，哄我说他多爱我。他又许了你什么？”
“他……”云叶垂着脸挂着泪，几分凄楚几分婉转：“他说我的名字好听，簪芙蓉花好看。他说，他心里有我。”
“霍连英他还真是个有情郎。”林希嗤笑一声，抬高了声音，道：“行，你们一对有情人，又娥皇女英的。我替二姑娘做了这个主，来日你陪她出门。”
这边主仆夜话，那边大内之中太极宫里，君臣也在挑灯对弈。只是其中老皇帝兴致正浓，少年将军已经呵欠连连，眼睛里面都快泛泪花了。
老皇帝眯眼落了一子，又捡起一粒扔向对面。棋子未击中面门就先被霍询当空捉在掌中：“陛下可饶了臣吧，臣的棋艺多烂您又不是不知道。再说，臣一路赶着进京，到现在还不曾归家，您给臣赐了个小娘子，也还没来得及去看看。”
“少来这套。”皇帝算是看着霍询长大，君臣私下里更像是熟络的亲戚：“你一路护着林家娘子上京的，还看不够？再说，棋盘如沙场，你一个布兵排阵的，平日也该多学学棋。”
霍询连忙求饶：“陛下诶，饶了臣吧。”
“哼，既不想下棋，那朕问问你。你那个侄儿，新科状元，如今且被朕搁在翰林院里，文采斐然，人品又如何啊？可堪大用？”皇帝捏着棋子，闲话家常样地问起朝堂之事。
“臣那个侄儿啊……说来要同臣娶一家姐妹。”霍询笑着，张口就把话题扯远了：“要说到臣的那个小娘子，这回在西州，可多亏了她，不然臣险些遭家奴所害，辜负了圣恩，也没法回来见父亲。父亲今年已经是古稀，身子又不硬朗，臣想到要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就心惊。也不怕陛下笑话，那家奴是跟着臣自小到大的，倒是被家雀啄了眼。”
皇帝竟也听完了这一通闲扯，自己问政，霍询一句也没答，但句句都是在答。他挥挥手：“罢了，你这个混球，在外面呆久了，心越来越野。怀恩，送这小子出宫去。回去好好侍奉长平侯，准备婚事，那小娘子与你有恩，出嫁的时候朕给她添妆。”
第24章 嫡女反渣状元未婚夫
六月初十，日清风朗，宜嫁娶。
京都成平坊上喜气洋洋，人人都呼朋唤友到街上去接喜钱：“走啊，霍家的迎亲队伍派喜钱了。”“哪个霍家？”“当然是镇西将军了。”“状元郎不发啊？”
霍询促狭，特意哄了圣上受意长平侯两房一道办婚礼，对外自然说是“共喜”。可到底喜不喜，就只有办婚事的人了解了。
霍询红衣烈烈，骑着神驹踏云，身后跟着一众王公子弟青年才俊，又有二三百从人浩浩荡荡。高举着的四角龙子幡随风流转，捧着钱匣的仆从撒豆般地派喜钱。一路上好不热闹，相较之下霍连英的迎亲队伍就稀落不少，连喜钱也似要紧着安排，等路人拥簇着说了一筐吉祥话才勉强发出几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