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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爱我(出书版)(42)

很好。真的很好。

半夜时分,梁悦喝醉了。只一瓶小二锅头就灌倒了她。她一双手扒住方若雅大腿喃喃自语:“我怎么活得这么窝囊?我都觉得自己不要脸。什么保全阿,什么安危阿都他妈的是借口,我就是爱钱,我要是不爱钱当时就应该抽郑曦则,什么狗屁约定?都是混账话!可是我不敢啊,为什么不敢?因为他有钱,他能给我所有别人给不了的东西。可是这样一来我跟小姐有什么区别,其实我连她们都不如,我连尊严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了……”

惨笑后的她痛哭,哭罢又是笑,方若雅抱着她软绵绵的身子红了眼圈,被空调过滤过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梁悦脸上,很凉。

记忆是折磨人的苦药。没有了记忆,人生满是无味。留下了记忆,多半又是伤感的。那种带着岁月的淡黄色记忆有时候会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模糊不堪,明明内容都支离破碎了,却还记得那种刻骨心痛。

岁月时光不舍得带走的,未必都是好东西。可是那些美妙的,又都不见了。

后来,梁悦醉得不成样子,躺在沙发上傻笑。清醒的方若雅不想求助于韩离就只能用梁悦的电话打给郑曦则,电话接通时那边有个女人正哭哭啼啼说些什么,而郑曦则的声音似乎饱含压抑的怒气。

“喂,怎么了?”

方若雅对着手机确认了号码是郑曦则,才冷静的说:“郑总,我是方若雅。梁悦她喝多了,你过来接她。”

“你们在哪里?”郑曦则问。

方若雅说完酒吧的名字挂断电话,低下头的她揉着熟睡的梁悦头发,脸色冰冷,因为她知道了一个烫人的秘密。

越想越愤怒的她手上力道逐渐加大,这让无辜的梁悦很不耐,嘴里呢喃:“混蛋方若雅,连你丫都欺负我。”

方若雅低头贴在她的脸上沉默一会儿,说:“我可以欺负你,但是别人不可以。”

那晚,方若雅和郑曦则在酒吧外面谈了很久。梁悦趴在酒吧里面的沙发上呼呼大睡,喊都喊不醒。

因为,梦里还有些东西让她舍不得离开,虽然辛苦异常,但仍不肯放手。

人都说,梦是反的。

其实,梦境之外,她终究已经放手。

还是2005年的故事(中)

郑家操办的婚礼算不上什么大场面,只是矜贵得要命。梁悦知道自己家根本没有衬得上郑家的亲戚,索性也就不请了,只是短信告诉了母亲,母亲没有回。

于是这场婚礼,在梁悦身后只站着方若雅。乔姐和于娉婷因某些原因都没有被告知。

郑曦则父母早已双亡,从头往下数,最大的长辈也只是堂哥郑鸣则,无奈前不久小董事们的集体叛变投降着实让他火了一阵子,虽然每日仍能出席组织公司日常工作,不过这场在郑家老宅举办的婚礼他是万万不可能来参加的。

风水轮流转,郑曦则就真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更何况他今日迎娶的女子更是堪称贤内助的法学人士,于是广毓园物业老早以前就开始沟通郑家,询问是否需要增添保安人数,甚至必要时候可以加强安检措施。

梁悦没有经历过几个大场面。所以一切对于她来说只不过就是传真上的铅字印象。包括今天身上的婚纱,以及所有相配套的发饰和首饰。

方若雅今天很奇怪,身穿白色套装的她双手抱胸一直靠在墙上,双眼通红似乎一连熬上几个通宵赶东西,连妆都盖不住。梁悦化妆时任由化妆师把脸搬来搬去,眼神撇到她时,她就假装好奇,打量房间装饰,眼神被移走时,她又会再度挪回,审视梁悦镜子里的一举一动。

那天晚上喝醉酒的梁悦最后是在方若雅家睡的,醒来时方若雅就说了一句话,“好好结婚,别出什么夭蛾子,如果有事记得找我,我替你打上门去。”

话里虽然有话,奈何听到的人早已无心。于是那个重大隐情也因疏忽被无视,至今仍不得解。

中指上的钻石戒指泛着耀眼的火彩,也提醒着如今自己的身份地位。当年,梁悦曾趴在周大福柜台上对着50分的钻戒流口水,那个38888的价格也顺利让囊中羞涩的女人倒吸过一口冷气。如今在终于知道钻了戒是用于订婚,婚戒才是真正要佩戴一辈子时,手上七克拉的钻戒已经引不起她丝毫兴趣。

正因为如此,无动于衷的她更像是个小小的芭比,维系所有人的面子,也是郑曦则的。

化妆师小心翼翼捧起的铂金碎钻小皇冠是顾盼盼在南非订购的。她托朋友带来当是婚礼的贺礼,收到时皇冠下压了张小纸条,上面是她歪歪草草的字。

可惜,我结婚时未见你,你结婚时也未见我。

单凭这一句,梁悦就泪如雨下。化妆师见状乱了手脚,赶紧寻东西替她补妆。方若雅则快步走到梁悦身边说:“哭也来不及了,不过,如果你真不想结了,我现在就带你走。”

化妆镜里的梁悦抽泣一下,极力让自己镇定,直到最后她才扯动嘴角说:“你丫为什么不早说?难道你暗恋我很久了?”

“呸!”方若雅对她的话憎恶至极,赶紧躲到墙边儿依旧靠在那儿。

这时候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也只能用调侃来解除心中苦闷了。既然世间有那么多不公品的事,不美满的姻缘,所以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既然不能为量上的增减做出巨大贡献,那就不如不做。

一笑置之的她,只有在摸到那个小皇冠的时候才感觉到自己的心仍在跳动,一时控制不住才会流泪。

后来,化妆师把皇冠带在她的发间,一改往日中规中矩的方式斜插入鬓。耳边的碎钻耳饰和头顶皇冠一起闪着耀眼的光彩,伴随着垂下来的两绺碎发越发显得柔美。

梁悦对婚礼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挑剔过。因为她知道眼前繁复一切不过是开启成功的钥匙,越是复杂,回报越高。

唯独,在做完一切时,愣在镜子前的她轻轻说:“小雅,帮我照张相好吗?”就在大大的梳妆台前,她正襟危坐,面容平静,没有欣喜,没有悲伤,真的只是照相而已。

方若雅的相机举起几次,都放下,直到最后才按下闪光灯留下影像。

本来,相机背后的那个人应该是他。前一秒钟的银光闪过,梁悦几乎有些错觉,以为他早已学成归来。挑眉之下,现实又回。也让她想起微笑的那个人应该还在大洋彼岸,即便是今天也应该还在忙碌不休,奋进学习。他的忙碌终与她无关,她的幸福也离他很远。明知道将来再没有一丝瓜葛,可她真的舍不得忘记。哪怕只有一秒钟的错觉,心中都是幸福。

他说,那件婚纱真好看,我们家丫头是美女,将来穿上婚纱的时候肯定比她更漂亮。

他的笑永远是那样开朗和真诚,仿佛自己说的就是数学定理,不可推翻。

其实那只是他们某一次逛街时瞄见一对新人在教堂前摆姿势照婚纱。他说的时候不能预测未来……

未来,她不会为他穿上婚纱。

正因为深悉怆然痛苦,才会知道什么是珍贵的滋味。这么多年走过来,她必须要下定决心才能勉强忘记,可是这决心又牵扯着肺腑,每个细微的情境都会让她即刻回忆起从前。

婚姻不是永远。掐指算来也不过区区五十载。而记忆贯穿一生。如果有幸还可以约定来世。若是来世,他仍能等她……

她应该不会放手。

含泪的她忽而一笑,对方若雅轻松的说:“留着吧,这是我的未婚纪念。明天我就是妇女了。”

方若雅走过来抱住她高大的身子,用力拍抚她的后背。

这就是人生。会往左走还是往右走,我们都无法决定,在风景如画中我们徘徊着,犹疑着,直到面对下一次选择。

有错吗?未必。如果你能走上另外一条,也会觉得自己选错。

有对吗?未必。如果你不幸走上这一条,怎么都不会觉得对。

十字路口折磨人阿,所以不如学会闭眼。学会满足。

往左走,遇见遍地荆棘时,我们笑笑,说,那条路也会如此难走。往右走,遇见盛世梦幻时,我们也笑笑,说,那条也是如此绮丽。

这样很好。学会了,就会战无不胜。

郑曦则进来时,梁悦和方若雅正相拥在一起,他镇定自若的站在门边笑着说:“我有那么不堪吗?让你们姐俩感觉像是被强抢的民女?”

梁悦回头,富丽的灯光照耀下他也有了不同以往的表情。在暧昧不明下,眼睛闪烁些陌生的东西。

见两个人还不动,他笑着把手伸出,轻声说:“外面人都到齐了,咱们应该出去了。”

一身黑色西装的他绅士沉稳,眉目间蕴含着稳定人心的味道。纵是多么不甘心,一声咱们也能轻易唤醒梁悦的使命感,在他面前,她退无可退。

方若雅的手终究还是松开了,梁悦的手指也搭在郑曦则抬起的臂弯上,那般优雅,那般端庄。

踏出房门那一刻,梁悦猛一回头,定睛望一眼方若雅,没有三秒钟又回头决然离去。

谁都不知道在那刻,她到底想什么。

身边的臂弯让人心慌,新娘子该有的愉悦和幸福她都找不到。茫然之中对恭喜道贺的话语反应很慢,甚至可以说有些迟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