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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电影人(41)

曾在中国经历过最困难的六十时代,又在美国渡过过身无分文、穷困潦倒的艰难岁月的祁勇还是能省就省、抠得要死、一分掰成两半花,听到这话,算计算计,感觉似乎也不太亏——他不用付交通、食宿,还能经历祖国发展,见证经济起步。

谢兰生与祁摄影师这通电话打了许久。谢兰生在那小卖铺不得不又买了一张电话卡,是50元的,卡面上有颐和园。

最后,祁勇说他想想。

这已经是巨大进展了。谢兰生也没再逼,最后总结了一分钟,请对方认真考虑。他虔诚地请求合作,已经耗尽一切精力。

结果仅仅几天之后,再通电话时,祁勇就对谢兰生说他可以去中国工作,但最多去两个来月,周薪就按1000元计算——谢兰生在最开始就承诺过的一个数字。

听到这样的答复,谢兰生欣喜若狂,急急忙忙拉着莘野写了合同、传真过去,又让祁勇签字、盖章,传回中国。

接着,谢兰生与祁勇约定回国时间、开机时间,又叫助理小红小绿、欧阳囡囡还有岑晨各自前往拍摄地点,他自己则又对剧本做了一些调整、改动。

直到确定开机时间,谢兰生才猛然察觉现在已经7月份了——自罗大经和张继先撂下挑子退出剧组,已经过了一个半月了。

…………

祁勇回到中国那天,谢兰生和莘野两人亲自赶到机场去接。莘野认识祁勇,他们两个没跟别人一样高举接机牌子。

谢兰生只在去LA时来回做过两次飞机。他上学时,想买机票甚至需要所在单位的介绍信,大家认为只有领导才有资格坐坐飞机,当时他的一个邻居从湖南坐飞机回京厂里甚至专门派了一辆车去接他回家。这一两年民航倒是蒸蒸日上、发展起来了,可谢兰生还是很少坐。

祁勇身材十分高大,留着浓密的络腮胡子,手中提着大旅行包,十分具有艺术气息。莘野一眼就看见了,双手插兜,喊了一句对方名字,侧了侧脸,示意他到出口汇合。

而谢兰生刚一汇合便殷勤地帮忙拎包,嘘寒问暖。

祁勇一出首都机场便迫切地打量四周,看建筑,看马路,看车辆,看行人。

他没忘记,他回来是感受变化的。

然而,当谢兰生还有莘野带着他先坐火车、再坐客车、再坐驴车地赶到了盱眙村时,望着漫天的黄沙,望着满目的土房,祁勇想哭了。

日他先人,他被忽悠着签合同了。

发展呢?繁荣呢?照片上的高楼大厦呢?

怎么实际是这样的!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谢兰生是北京土著,却选择了如此冷僻的一个地方当片场,有完美主义强迫症。而谢兰生还没有车,去大城市要先坐驴车再坐客车再坐火车。正常剧组肯定有车,这谢兰生穷到离谱。他本以为时不时就都能开车回北京的,最差也是回个城市。他在LA住,不怕开车,动不动就一两小时的。

小红小绿、欧阳囡囡还有岑晨全都鸟儿一样欢欣地冲出来,迎接最后一位主创。

尤其小红这女孩子,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睫毛扑闪扑闪,不自觉地双手合十,叫:“祁大摄!!!”

祁勇:“…………”

小红攥拳,原地跳跳:“祁大摄,您可终于是到了呀!我们几个日盼夜盼,人员终于又凑齐了!《生根》可以再开机了!!!”

“是啊,”小绿道,“暂停好久,都长毛了,还是拍摄更有意思。”

祁勇:“…………”

见摄影师沉默了,谢兰生也挺愧疚的,挽回道:“咱们先在乡里拍一个月,争取能缩到三星期,再回北京拍三星期,最后去深圳度假度假,全面感受三个地方,挺好的。我在北京一同学是北京边上桃树乡的,他说可以把自己家借给我们拍摄内景,我看了,比较合适,可以拍摄屋里边的几段剧情。”盱眙村还没通电呢,几个内景不大好拍。

祁勇木然地看向他。

回北京也还是没车啊?

谢兰生又看看四周,道:“咱们环境是不太好……如果您想毁约也成……我还是出来回机票,也给您结三天的钱。你看看……您要走吗?”

谢兰生的这话一出,周围倏地无比安静,死寂一般。小红小绿、欧阳囡囡以及岑晨八道目光都沉默地望向祁勇。

祁勇只觉得周围宛如有了什么悲伤的BGM,有些烦躁,掉头就往房间里走:“都到这了,还走个屁!三个星期还可以了。”

谢兰生长舒了口气。

自己拍摄独立电影想要请到真爱电影的摄影师和录音师可以说是难于登天,他本以为只能随手再拉两个拍广告的了,没有想到,他想要的主创人员他坑蒙拐骗全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