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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电影人(325)

中国也有这种基金,每张票的5%被划到“电影专项基金”里面。现在全国票房规模已经达到了300亿元,也就是说,“电影专项基金”每年可以提出15亿来,可神奇的是,相关部门从未公布这笔钱的具体明细,整个圈子也没有人亲眼见过这个东西,甚至,有关部门也没说过申请条件、资助额度,只留下了语焉不详的概括性描述,比如“改造基层电影院““扶持配合x和国家宣传任务的优秀影片”“扶持需特殊鼓励和资助补贴的其他题材优秀影片”,而能查到的几部片全部都是主旋律片。现在,要求政府帮助帮助文艺片的呼声渐大,据说“艺术创新影片”也要被纳入扶持范围,可总体上,电影导演对这基金很难抱有什么期待。

谢兰生又深吸口气,最后一次努力争取:“文总,阮总,对于一部电影来说,导演的支持、导演的热情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

新未似乎不屑一顾,只礼貌地附和着道:“当然重要。可投资者一味认可导演做法也是不行的。这东西跟其他行业是一样的,并无区别。学生的学习热情很重要,员工的工作热情很重要,可,其他方面正常讨论也绝对是必不可少的。”

“好,我明白了。”谢兰生把衣领松松,竟然露出一股痞气来,他说,“既然双方无法达成一致,那合作就宣告破裂吧。”

谢兰生的这话一出,很明显,对面几人全都愣了。

他们几个一直认为新未已经给了很多——谢兰生从这电影里大约可以赚到4000万元,甚至更多。

4000万!没别人能给到这数!

谢兰生把他手里的文件夹“砰”一声合上,半真半假地道:“《在岳阳》的摄制权我已转给新未视频了。五年。五年之内若没开机我就收回这个剧本。我就当是卖了一个电影剧本的摄制权了。你们去请别人拍吧,对了,我不要求编剧署名,电影主创别带上我。”

顿顿,又道:“至于那个导演合同,我让律师过来解约。《在岳阳》还在筹备期,我不损失几个子儿。”

合同上面写的是,如果导演退出团队则要退回新未视频已经支付的酬劳,还有弥补新未视频已经花费的成本。现在电影还未开机因此成本几乎是零。

其实,谢兰生对这个状况也并不是没有准备的,只是,他一直想争取机会,想推广文艺电影,没打算轻易放弃。

可,如果突破他的底线,如果叫他放弃初衷——自由地拍他喜欢拍的电影的那个初衷,他会算了。

推广电影非常重要,不改变自己却更重要。

他很相信,他只要在创作当中屈服一次,他以后的所有作品都会带着那个味道——那股屈服的味道,他就会把他自己毁了。

谢兰生他其实认为,“独立”更在精神层面,而不用太拘泥形式。2003年后,他的电影个个送审,但是,修改意见若太过火谢兰生会选择放弃,不管是开机前,还是摄制后,幸运的是,后者迄今还没发生。在资本的这个层面,他的电影基本都是自己或者莘野出品的,这回虽为推广电影选择了与新未合作,是唯一一次,可,他的精神是独立的、是自由的,他依然会抗争到底。

不过,谢兰生虽这样说了,他也知道他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达成共识的。

用“撂挑子”来威胁对方可以说是最后一招,他拿出了莘野曾说“比谁都强”的演技。

当然,要还没用,大概就真的要分手了。

想了想,谢兰生又露出笑来,他两只手握着文件夹,道:“文总,阮总,您二位应该也知道,我是走野路子出来的。”

文远、阮成:“……?”

“91年时,因为不想排队上片,也因为不想接受审查,我选择了自己单干,被电影局一禁再禁。我第一部 片叫作《生根》,环球想买北美版权但是希望修改结尾,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拍完《一见钟情》以后,我的片子基本都是自己公司出品的。为了过审,我可以跟电影局对某个细节周旋半年,直到说服他们或者几乎说服他们为止。12年的时候,电影局的一份意见我实在是无法接受,于是,我把申请撤回来了,不拍了,之前半年权当白干。”

文远、阮成:“…………”

谢兰生站起身来,两只手磕磕文件夹,居高临下望着对面,道:“我并不是吹嘘什么,我只是想说,我拍电影二十五年了,没人能对我的电影增增删删指手画脚。”

“……”

谢兰生的眼神很利:“没人能叫我拍什么。”

说完,谢兰生一手拿着文件夹,长腿一迈,拔脚就往会议室门口走。在路过蓝天的时候,谢兰生在蓝天的后脑勺上推了一下,道:“蓝天,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