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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电影人(23)

谢兰生倒抽口气:5万多,说不要就不要了。

谢兰生也怀疑人生,傻呆呆地买了肉包,又傻呆呆地回了房间。

现在已经是1991年,有好些人挣到钱了——他们家里放着好几万块,甚至藏着金条金砖,但一扣子好几万元还掉茅坑就不要了的谢兰生头回听说。

他推开门,发现莘野已经回来了。谢兰生的大脑当中蹿出来了一个主意,然而实在不好意思说,时不时地看看莘野,犹豫不决,举棋不定。

莘野自然也发现了,等了会儿,见谢兰生不敢开口,转过眸,问:“干什么,欲言又止的,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呃,”被莘野这样逼问,谢兰生手抠抠下巴,抬起眼睛,豁出去了,问,“莘野啊,小红说,你的钻石掉茅坑了,值10000美元,50000人民币,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莘野语气散漫:“嗯。”Jacob&Co的Cufflinks,他继父送他的东西。1965年以后,跨族通婚持续增加,美国人对“亲生血缘”不若亚洲这样重视,在一起就是一家人,况且他的继父并无其他子女。

谢兰生又确认着问:“50000人民币也好多了,真……说不要就不要了?”

“嗯。”废话,都掉茅坑了,还能要吗?

莘野估计谢兰生是想要向他借一笔钱。他知道,因为买红塔山、茅台酒,现在剧组预算不够了,怎么也要再凑几千。

想想也是,谢兰生跟前面两位投资人都说过总额是25万元,不能引入新投资人,因为这必定会削弱旧投资人的份额,因此,谢兰生也只能借了。

他没吭声,想听听谢兰生打算如何开口借,也算观察大熊猫的一部分。

“那……那……”谢兰生挺不好意思,然而还是努力说出来了,“莘野,如果……我把钻石给捞出来,再洗干净了……我用肥皂搓,用牙刷刷,用毛巾抹,你说洗几遍我就洗几遍,一百遍也行,保证最后干干净净的……你能给我500块钱当报酬吗?”

谢兰生想:一只袖扣25000,可他只要500,50分之一,对莘野是值得的吧?有这500,就只剩2420的窟窿了,一下解决六分之一。

莘野:“……………………”

简直不知如何回答。

他失语了半分来钟,才瞪着谢兰生,说:“我给你500,你别去捞。”

“……啊?”

“我给你500,你别去捞。”

兰生知道这是莘野想要无偿“赞助”他了,默了会儿,讷讷地道,“那算了吧……我是导演,你是演员,我怎么能无缘无故就拿走你500块钱。”他不想让莘野知道《生根》剧组已经缺钱了,又忙补充,“我怕后边需要用钱,未雨绸缪,有备无患。”

“嗯。”

想了想,谢兰生又沉吟着问:“那袖扣要真不要了——”

莘野无情打断了他:“你也不许去茅厕捞。”

“……”

“我受不了跟一身屎的人一起吃饭睡觉。”

“……”谢兰生想这东西是莘野的,人有权处置,便没吱声。而且距离冲印胶片少说也有两三个月,不到3000块应该还有别的办法可以解决,但他心里觉得可惜,虽然他也知道,袖扣就算捞出来了也当不了多少钱了——这些就是牌子值得。

莘野看看他,突然伸手,三根手指在另一手的袖子上用力一扯,扯下一个什么东西,向谢兰生的方向一抛:“另外这只也没用了,给你了。”

谢兰生本能地一接,摊开手掌,发现掌心躺着一枚玫瑰金的方形袖扣,在灯光下正散发着莹柔的光,十分漂亮。袖扣上有六条交叉的纹路,相互垂直,其中三条是从右上到左下,另外三条是从左上到右下,九个交叉点上各有一颗钻石,熠熠生辉。

谢兰生起身下地,把袖扣给放到桌上,说:“我不要,你收好。导演不能收演员的,这是一个基本原则。”他再穷也不会去收自己演员一分钱的。

莘野十分无所谓道:“我不会撤回来的。”

“那好吧,”谢兰生是逻辑天才,“这个东西我收下了,但先放在你那边儿,等到哪天我想要了再拿回来。这可以吧?”

莘野没再说什么了——他又不会上赶着送东西。

谢兰生是操心的命,看见莘野大手大脚,很担心他以后被骗,于是苦口婆心地劝说道:“莘野,大影帝,我们知道你很有钱……但,也别总是送人钻石。”

被老父亲似的叨咕,莘野简直莫名其妙:“我没送过别人钻石。”

要不是看你穷疯了,我怎么会想送你钻石?

谢兰生正盘着腿坐,听到这儿,发现一个逻辑漏洞,立即反驳,道:“不可能,你刚刚还送给我了。”虽然他说放莘野那,可理论上是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