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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电影人(223)

莘野知道谢兰生有他想要说的东西,便只是聆听。

“莘野,”兰生晃晃莘野手腕,“欧美、日本这些地方都有一些电影基金,支持鼓励好的电影。我想了想,我是不是也能搞个电影基金?让没资金的好导演可以摄制他的电影。我这些年卖的版权应该足够撑一阵子。”

莘野闻言笑了:“好不容易有俩钢镚,就这样儿全扔出去?”

“一部分了……一部分。”谢兰生的眼睛清亮,“我想问问宝贝儿你啊,知不知道咋开基金?”

莘野嘴角依然含笑:“还真知道。”

“那……”

莘野吃完,十指交叉:“创立基金会,原始资金必须到账。你把资金梳理梳理,我将材料准备出来。”

谢兰生点头:“好的。”

顿顿,他又道:“莘野,我昨天跟王先进还有个电影的策展人在开会后聊了会儿。我们都觉得,这些年轻的导演们还是需要一些观众——喜欢他们、支持他们的真正的电影观众,光能拍片并不足够。莘野,你这个人比较聪明,你觉得,如果学习欧美那边,开个文艺影院,那这个文艺影院有没有可能运营下去?甚至赚一点儿?放映放映没地放的文艺电影、实验电影,有经典的老片子,也有动人的新片子。”

莘野抬眸看谢兰生,说:“没有可能运营下去。”

谢兰生:“…………”

“中国现在根本没有文艺电影的受众群。欧美那边,文艺电影一直有着一批拥趸。有人喜欢某个大师,有人喜欢某个新人,他们会在杂志、网站等等地方筛新电影,搜寻感兴趣的题材或者感兴趣的内容,主动去看。Landmark Theaters这样的文艺影院更是有着固定顾客,他们每周查看片单,对影院的忠诚极高。这边呢?你看看吧,今年,能进影院的大导演票房也才几百万,没有过千的,它们还有明星加盟,有资本助阵,全国上了600块屏幕。别说那些冷门的了。一部电影赚三五万,这不可能cover成本。别被论坛给蒙蔽了,受众可能全在上面了。”

谢兰生:“……”

他真希望中国也能诞生、拥有文艺影院。

可是莘野说的没错。

欧美那些文艺影院不是慈善,而是能赚的。虽然受众十分小众,但他们能撑起运营。比如,美国最大文艺影院Landmark Theaters 1974年成立,是连锁的,有50家影院,200块屏幕,日本也有早稻田松竹等影院,1954年就有了。

可……

他扁扁嘴,沮丧地道:“哦……”

莘野盯着谢兰生,突然开口问:“非常想开文艺影院?”

“嗯,”谢兰生把眸子垂下,“我问过了。若电影院规模不大,几百万块就能开了,4个小厅,400个座儿。然后每月支付成本,包括水电、设备、房租。不过……一直赔着也是不好,运营费用太吞资金了。”

莘野眼珠一瞬不瞬,好半晌后突然开口:“那就开吧。”

“……啊?”谢兰生不明白了,“不是不能覆盖成本吗?”

“要是只靠文艺电影那当然是覆盖不了,不过可以想想办法,从别处想想办法,用其他的营业收入补影院的账面亏空。”谢兰生想要的,他都给。即使听着天马行空,他也会想方设法给。

“同时放映商业电影吗?我不大想这样做……”谢兰生说,“文艺影迷一向高傲,甚至可说自以为是,他们会进文艺影院,自己觉得挺special的,但未必想进商业影院的某个厅看文艺片。”

“是单纯的文艺影院。”莘野回答,“你别管了。文艺影院被建起来你再参与一些工作。”

“哦……”

“也别租了。”莘野说,“直接买吧。”

“啊???”

“这个年景该直接买。”

“好……”谢兰生并没概念,但他感觉要大资金。

“不过,”莘野此时话锋一转,“兰生,你也不是20几岁了,筹备电影、摄制电影需要消耗大量心思,现在还要管理论坛、开电影节、办交流会、管理基金、管理影院……太累了。”

去年,因为深感没厂标的DV导演们需要观众,只自己人聚在一起观看讨论远远不够,谢兰生跟一个叫作周维维的老艺术家打擦边球,在北大的人文社会学院搞了一个“社会观察影像展”,可说白了,在实质上,它就是个独立电影展。DV导演们把纪录片和一点点现实影片带到影展给观众看、听人评价、与人讨论。谢兰生负责选片,他同时也是主席。这独立电影展是打着“人文社会学术交流”的旗号才拿到资质的,谢兰生在这些年中对与官方打太极已颇有心得,成了专家。这首届的独立影展便吸引了1000多人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