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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电影人(196)

对这些安排, 他解释说,“咱们大家辛苦一点,白天工作,晚上换地儿,一天短途一天长途,我会保证辛苦费的!这样呢,八天以后,八大城市的老板们全都会被问上八次,这个频率应该足够了。咱们没有什么认识VCD盗版商的途径,但是,这些老板跟盗版商肯定都是非常熟的,他们会让对方知道‘很多人在问谢兰生’,反馈消费者的需求,让盗版商考虑下手。”谢兰生的这个思路让所有人都听呆了。

把主创都派出去后,谢兰生还请自己在大城市的朋友帮忙,去租碟社问“谢兰生”,问《生根》等等作品。他人缘好,朋友早就已经遍布五湖四海,本科室友一个现在峨眉电影制片厂干,另一个因电影萎靡回北京来做电视剧了,还有一个……他们都能帮着一起问,中学同学也是一样,甚至,连谢兰生潇湘厂的几个同事都答应出动了。谢兰生还请了几个兄弟姐妹也出去问,其中有人在沈阳,也有人在武汉,却没想到立即就被几个长辈给知道了,谢兰生也再次被说“不务正业”“偷鸡摸狗”。

谢兰生想,他们这样问上一通,盗版商会盗版的……吧?

毕竟,顾客喜欢谢兰生的假象是能营造出来的。盗版商对消费者的要求不会视而不见的。

同时,据谢兰生的观察,“老板推荐”非常重要。只要碟社的老板们把一沓VCD撂在桌上,什么“酷毙了酷傻了”的扯着嗓子推荐推荐,去租碟的那些客人就基本会尝试一下。谢兰生想,这样一来,大租碟社的老板们以为自己很受欢迎,自然也会向客人们好好介绍、好好推荐。

看他的人就会多了。

即使只推一周也行啊。

谢兰生早就发现了,真正喜欢电影的人每个星期都会租碟。那,只要自己的电影能被这些人看一看,就算成功了。

他又一次热血沸腾。

过去,他在咖啡厅里被顾客说“看不清”时,自己动手立白布时,上蹿下跳遮窗子时,曾无数次地幻想过,有一天,他的观众能在黑暗的电影院看大屏幕,看最佳效果。他的这个最高希望似乎有些不切实际,但是,谢兰生想,大家能用自家的电视机看看《生根》,也是好的。

…………

按照计划,谢兰生带莘大影帝先在北京活动了一天,又到天津活动了一天,而后就乘直达航班到上海当“第二棒”去了。

他一大早就打听好哪里可以弄到VCD碟了,跟莘影帝分配好了各自路线,暂时分开,上午去了三家租碟社,下去去了三个天桥,一个在上海站,一个在外滩,一个在南京路。上海还有个刚成立的卖电脑的科技城,里面也有人卖VCD,谢兰生就趁着中午在那里也逛了一圈。

每到一处,他都上去就向人问“谢兰生”,而老板们则永远是一脸茫然地摇摇头。每到这时谢兰生的心里其实不大好受,可他仍会装作顾客,十分惊讶地问对方:“什么?谢兰生的都没有吗?他刚拿了金熊奖呀!咱们中国第三个拿欧洲三大的导演呀!前面两个一个是李贤,一个是……而且,谢兰生的电影《圆满》是电影节开幕影片,却在最后拿了大奖,打破‘不擒熊’的惯例,那肯定是非常好看的。据说,欧洲媒体、香港媒体都说他的片子巨好看!”

说完,谢兰生还会把极个别报道他的剪报拿出来,怼到老板的面前,说:“看,报纸上都登了!喏,《柏林影展今日闭幕,谢兰生获最佳影片》。”他故意说挺大声的,让店里的其他顾客也都听到这个消息,他想,别人如果也有兴趣,就可能去其他的店“帮”他一起问谢兰生。

而每一回,老板都会认认真真地看剪报,有些还会在垫板上记下名字。其中一个还一边写一边念:“谢兰生……《生根》……《美丽的海》……”

这一整套流程最后,谢兰生则会失望地道:“竟然还没有VCD出来吗?我看其他的报纸说,谢兰生的前几部片比如《生根》《美丽的海》都在日本出过VCD了,在美国也是。咱们国家不能看吗?”

谢兰生是在胡扯淡,因为报纸根本没说。可谢兰生还是觉得自己该把信息给全,让盗版商知道可以从日本的市场上盗。

…………

问完已经是六点了。

谢兰生与莘野汇合,一起吃了顿本帮菜。

在吃饭时,谢兰生跟莘野笑说:“我外公是上海人,但18岁就到北京了,来上学。不过,他一直不喜欢北京,喜欢上海。那年……好像是56年?美味斋来北京了,还是第一家国营餐厅。我外公和我外婆俩屁颠屁颠地跑去吃,吃完就用上海话在美味斋的大厅里喊‘这不是上海菜!‘这不是上海菜!’我妈赶紧把他拖走。”莘野笑了,觉得自己了解到了谢兰生他家人的事,是好现象,说明对方已经把他当作最为亲密的人。两人之间气氛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