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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电影人(148)

对于连续的正反打谢兰生也做了安排。他让祁勇小心拍摄,在摄影机拍才宽说话时永远不要带到李芳芳,在拍李芳芳说话时永远不要带到才宽,这对“夫妻”虽在说话然而每个都是孤独的。

柳摇变得愈发入戏。谢兰生知道,在《圆满》中,李芳芳的两个男人各似李贤的一半——才宽是为父母之言跟她结婚的前一半,“男友”则是不爱她却与她做x的后一半。

怪不得她那么想演。

…………

又拍完了几场以后谢兰生叫众人收工,此时已是凌晨一点。

他坐莘野的车回去,小红小绿二人同行,别人则要打个“大发”并且看好全部器材。

北京今天骤然降温,还先下雨然后下雪,窗玻璃上结了冰花,晶莹剔透非常可爱。而且,因为谢兰生在来的路上没有摇死副驾车窗,他那边的玻璃内部也有薄薄一层窗花!

莘野皱眉,开了暖风吹车前窗,没管两边。

“哇,”谢兰生一向幼稚,见车玻璃结窗花了,便扭身在副驾驶上,用右手焐那块冰花。

这个活儿不太容易,冰要挺久才能焐穿,谢兰生就忍着凉气,嘴里边还“咝咝咝”的,过了足足半分多钟才在窗上留下手印。

他看一看,还挺满意。

莘野轻轻瞥他一眼,没说话,只笑了声儿。

“莘野,”谢兰生在这两三天面对莘野都挺别扭——才宽郎英要“突破”了,他是觉得他拍完后可以明白更多东西,但这两天也真别扭,便装正经,说:“中国主流的电影界对纪录片在大讨论呢。”

“哦?”

“就是,纪录片在多大程度上被要求是真实的。钟大年和杨田村在《现代传播》上吵起来了。钟大年的文章叫作《再论纪实不是真实》,他认为,主题意识是必然的,最真实的内容也能通过手法变成虚假,而不真实的内容也可通过手法传递真实。而杨田村呢,发了《传统现实主义和纪实主义不可通融》,强调界限,认为现实主义是现实主义,纪实主义是纪实主义,泾渭分明。”

“你认为呢?”

“我更同意钟大年吧……纪录片也需要技巧。”说到电影,谢兰生又自然起来,与莘野被隔在前面的紧张感终于消失了。

片场距离酒店不远,路上又空,莘野把车开回酒店时一点才刚过十分钟。

“行了,”莘野轻轻把档摘了,“我去停车,等会儿回。这冷,你们三个先进去吧。”

“好。”谢兰生道,“早点儿睡,明天又跟打仗似的。”

“嗯,我看一眼剧本就睡。”

谢兰生点点头,招呼小红小绿下车回房。

莘野把车开进酒店新建好的地下停车场,踩离合,踩刹车,停车,摘挡,熄火,一气呵成,接着,在安静的奔驰里面,他瞥了瞥副驾那边车窗上的手指印儿,静静看着,还握着手刹的指尖在手刹上点了几下,最后终于是没忍住,倾过身子,将自己的右手覆在谢兰生的手指印上,屏住呼吸,指尖动动,一下一下轻轻摩挲几个手指印的边缘,想象着,原来,兰生的手是这个形状,原来,他的食指是这么长……比自己短近一个指节,原来,他的中指是这样的……他的无名指……依稀感觉自己的手正在握着兰生的手。大约过了半分钟后,莘野微微闭眼,发生一声满足的喟叹。

他收了手,见谢兰生的“指缝”间有两块冰就要掉落了,翻过手心,用食指指甲轻轻一挑,那两块冰就落在了他指腹上。

他手碾碾,看着它们化作了水,一手搭着方向盘,两只眸子目视前方,带水的手在自己的下唇上边抹了一道儿,想着谢兰生无意中对他展现出来的依赖,嘴角上扬,笑了。

第53章 《圆满》(十七)

接下来的两天拍了才宽以及才宽爸妈。才宽见了李芳芳后回家对他的爸妈说, 班里一个女生表白了, 他觉得对方不错, 还说“我想过了,您二老说的非常对,爱不爱的太缥缈了, 大家都是这样过的,上学上班,结婚生子, 俩人只要真结婚了日子总能过下去的。”而在这个过程当中才宽父母一直说“对”——他们已经没心思管李芳芳是什么人了, 催促才宽赶紧拿证,过正常的男女生活。在老一辈心目当中, 也确实是“真结婚了日子总能过下去的”,大家都会非常幸福。

这场有个长镜头, 他们拍了四十多遍。因为轨道不是很好,摄影机会左右摇晃, 画面总是显示不全,谢兰生也只能NG。谢兰生的长镜头跟故作深沉的不一样,他长镜头里每一帧画面都是很充实的, 他会算好摄影机路线, 连一秒都不放过。拍这镜头时,祁勇偶尔觉得稳了,可演员表现又不到位,而谢兰生是绝不肯随便应付任何一镜的,便又重拍。最后, 好不容易摄影机推进去了,所有的人都拍到了,可谢兰生在“cut”以后竟然发现又穿帮了!有根电线被踢进去了!谢兰生被穿帮气的一脚踢飞了道具箱,把大家都给吓着了,说谢导有时吓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