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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电影人(143)

那个男人呵呵一笑,又往前一步,想再撞。他的眼睛大得有如铜铃,两片唇却异常突出,脸颊瘦削,颧骨突出,像一只怪异的鸟类,让人一看就记忆深刻。

谢兰生忙冲回店里,捉起柳摇手腕,一拉,掩在自己身后,问:“干什么?!”

“哟!”对面男人大笑道,“她是你的那什么呗?”

“不是,”谢兰生说,“是朋友。”

“哈哈哈哈!那好那好!”几个混混恶劣地笑了,“不是就好!来,让这美女亲亲我们,我们就让你们走!”

谢兰生的脸色难看。

他摸不准对方几人是黑社会还是普通混混。

这两年,因为政府盘活国企,无数工人只能下岗。这些工人游手好闲,一天一天无所事事,也没文化,思维简单,加上一些香港电影所带来的深层影响,本来已经消失殆尽的“黑社会”卷入重来,甚至如雨后春笋,到处游蹿,而小混混也满街都是。

对面男人爆出哄笑,对谢兰生说:“不难,不用上床!she吻几下就可以了!”他们常做这种事情,亲亲嘴儿,……胸,……屁股,才放人走,真说强奸也不至于。

谢兰生竟还笑的出,说:“别了。我这朋友受不了的。您看看能不能算了?”

“哈哈哈哈!我们看她受的了哟!”

为首男人一边说,一边也不想再废话了,右手摸摸,竟然摸出一把三棱刀来!他用它指着谢兰生,另一只手勾勾柳摇,脸上全是恶劣的笑:“来,让大美女she吻一个,完了你们立即走人!不然,哈哈!”

一般到了这个份上男友都会当场认怂,推过女人,哄劝女人,让她自己忍忍委屈,让两个人能逃出去。

可谢兰生显然不是。

他浑身的肌肉紧绷,盯着那把三棱刀看。

这太毒了。

刀不可怕,但三棱刀非常可怕。说是刀,其实是刺,它因为有三个刀刃能把伤口剜得很大,只要被捅身上就会当场多出一个窟窿,血流得快,伤口不愈合,致死率比匕首还高。

可他不会送柳摇去。

柳摇是他的女演员。他不会让柳摇去做这样受辱的一件事,何况柳摇才刚经历被李贤抛弃的情伤,并且还说过什么“我不敢再尝试什么了……一旦失败,太痛苦了……可是,如果继续孤独下去,也同样是太痛苦了……”如果被人在这里……她一定会更加自卑,更加软弱,更加不敢尝试什么的。

谢兰生也不大确定对方是否虚张声势,脱掉大衣,又想了想,对于千子说:“于千子,把剧本给我。”

“……啊?”于千子不明所以,然而还是盯着那些大概率是黑社会的人,把剧本给谢兰生了。

“谢了。”谢兰生说完,把厚厚的一沓剧组塞进自己裤腰带里,挡住腹部,又把腰带紧了一个扣儿。他的毛衣不算宽松,剧本贴的还挺严实。这样腹部不会被刺,注意心脏就可以了,谢兰生的心里觉得还是可以打一打的。

他这辈子没说过一句硬话,可也没干过一件软事。

谢兰生想,莘野要在这就好了。

他曾练过桑博等等,应该可以帮不少忙。

可……哎。

因为手里没有武器,他便抄起一个木椅子。木椅一看质量就差,横杠嵌在两条腿间,已经摇摇晃晃、就要散了。谢兰生把一根木条从椅子腿中拔出来,接着又去抽另一边,没太抽动,便把椅子“咣”地向着水泥地板猛地一砸,再抽,就拿出来了,还把剩下的破凳子一脚踢给于千子。

而后场面有些混乱。

对方也并没想杀人,吓唬人的成分更多,比比划划的,倒是谢兰生,一棍子把对方胳膊给打到了一边儿去。

他们终于恼羞成怒,横划着刀,表情阴鸷,然而依然没有去刺。

东北烧烤闹闹哄哄的,剩的客人全都跑了,其中不少还没付钱,老板则是躲在柜台后。

幸好,不多时,几个警察冲进屋子,看见他们,对为首的那混混说:“又是你们!行了,走一趟吧!”

谢兰生:“……”

日,进局子了。

“导演”真是这世界上的工作里意外最多的。女演员被别人骚扰、剧组被黑社会要保护费……这些都是家常便饭。

谢兰生还挺担心的。

几个混混没打着他,他倒是把别人打了。

他很担心行政拘留,这个最高能关15天。谢兰生知道,对方两人没挨着他,他的棍子却挨着对方了,还打的不轻,考虑到这个状况他被拘的可能性不小。而且,警察对于这种事情总是各打五十大板,对方手有管制刀具,应该是要被关关的,那自己估计也不好逃。

可……

平时被关都无所谓,可在如今这当口上他一天都不能浪费。柏林电影节二月末就会正式拉开帷幕,差不多在12月中就需要提交参赛拷贝,而现在已经是10月28号了。因为兜里有资金了,他每拍完一本都会给澳洲那边直接寄去,他可以在12月1号那天杀青,这样,12月15号前ABC LAB就能完成粗剪,而柏林电影节允许使用粗剪版权参赛,只要到时能替换成正式版本就可以了,时间可以说刚刚好。四年以前,他天天愁资金,现在他天天愁时间——8月,中国VCD的销量暴涨后他才决定出国参赛,此后每一分每一秒都宛如在打一场仗。